这个认知,让倪邝照的愤怒,也像是露水一样缓缓地蒸发了。
而多年前,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的妻子和儿子,如今却站在最光亮的地方,被人谄媚艳羡。
倪邝照失神的时候,面前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只有明滢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觉得丢脸?”
倪邝照没有做声,明滢扯了扯嘴角:“我比你更丢脸。你的脸面有我的值钱吗?”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这个男人就好了。
另一边,席惟问倪知:“那个倪邝照真的是你父亲?”
倪知看他一眼,感觉他说话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席惟笑笑:“我觉得你和叶勋成更像是一家人。”
很有眼光啊。
他也很好奇,倪邝照怎么会是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倪知淡淡地比手语:“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世界就是很奇妙。”
旁边侍应生端着香槟路过,席惟招手,替自己拿了一杯,却问侍应生:“有果汁吗,替我倒一杯。”
侍应生很快取来了果汁,席惟塞到倪知手里:“喝吧。想吃蛋糕吗?”
明家办的事西式宴会,都是冷餐,长长的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的菜品,只是都冷冰冰的,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中间是一个接近六层的巨大蛋糕,上面用硬奶油和翻糖雕刻着雕梁画栋和仙鹤老翁,最上面一颗寿桃看起来格外逼真鲜活。
倪知:“寿星还没切蛋糕。”
席惟淡淡道:“明润茂是个老不死的,切不切蛋糕有什么区别。你饿了才是最要紧的。”
倪知嘴角抽了抽:“你小声点。”
他有时候会觉得,席惟才应该是哑巴。
不然这样肆无忌惮,要不是姓席,大概早就被人拖出去打了。
席惟笑了起来,到底只是替倪知拿了一叠点心:“你关心我?”
甜品做成天鹅花样,酥皮金黄,看起来一碰就碎。
倪知浅尝辄止,觉得没有之前加班时,席惟带来的好吃,所以只吃了一口就递还给席惟:“怕你连累我一起挨打。”
席惟倒是不介意,就着他的碟子,将半个天鹅一口吃了:“难吃。”
倪知:……
难吃还给我吃。
席惟又说:“为什么会连累你?宝宝,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是一家人。”
倪知:……
人太多了,还都看着他们,倪知很克制地没有翻白眼。
但旁边人已经瞪大眼睛,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席惟居然吃了别人的剩饭!
本来看倪知长相,他们都在猜,倪知是以色侍人,必定对席惟毕恭毕敬,才能抱上这样一条大腿。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席惟对倪知百依百顺,简直到了做小伏低的地步。
什么时候,席家人也要讨好别人了?
这个倪知,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倪知察觉到众人的注视,却习以为常,只是觉得有点麻烦:“你不要一直跟着我。”
席惟说:“为什么?”
又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圈,“莱昂来了?还是那个冯野臣?”
野男人来了,所以让自己离得远一点,免得坏了好事?
倪知不知道他的思路拐到了哪里:“谁?”
席惟说:“莱昂。”
倪知无语:“你和他很熟?”
自己都差点忘了莱昂是谁,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席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看着倪知,忽然揽住他的肩膀,很亲昵地贴近他的耳朵:“真是无情的小坏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带着笑,说话时的呼吸拂在了倪知的肌肤上。
说不上是这个姿势的问题,还是席惟的语气,这些综合起来,令倪知难以克制地颤抖了一下。
倪知不自然地推开席惟:“不要离我这么近。大家都在看我们,我想做什么很麻烦。”
席惟挑了下眉:“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做。”
看看周围对着席惟虎视眈眈的人群,每个人看着席惟的眼睛都在发光,好像看到了一座行走的金山。
席惟简直是名利场上的天皇巨星,感觉只要席惟发话,就算是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也愿意和他春风一度。
倪知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他很敷衍地对着席惟勾了勾手,席惟低下头来,倪知就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他的鬓角。
倪知的手指很细,指尖是凉的,那种凉浸浸的感觉,像是一块柔软的玉石,带着天然琢磨而成的香气,抚过鬓发和耳垂时,席惟差点没有克制住自己。
但这里人太多了,席惟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倪知,不能让他被人看轻。
所以席惟只是抬起手来,握住倪知的手指,倪知对着他笑了一下,似乎笃定他不敢做什么。
是对自己刚刚说他无情的报复吗?
报复心很强。
但……
自己很欢迎。
席惟扣住他的手,在他的腕上轻轻地啄了一口,唇瓣蹭过内腕那单薄光洁的肌肤,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蹭破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席惟说,“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腕上一热,倪知看着席惟,席惟为了能让他不必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眼睛,微微俯身。
硕大的水晶吊灯落下星光,碎了的灯光明亮到令人目眩神迷。
倪知心跳轻轻加速,撞在胸腔上,让他感觉到一种难以描摹,却又极为刻骨的触觉。
有些仓促地收回视线,倪知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样,又重新看向席惟。
当他第一次转开眼睛,席惟习以为常,但当她重新看过来时,席惟眉峰轻轻地挑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后他慢慢地、很惊喜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好像这一刻,他也感知到了倪知有些无措失常的行为里,蕴含的那种怦然心动。
……
完蛋。
倪知面无表情地想。
被看穿了。
所以他一边看起来很冷静,一边却又很匆忙地将手从席惟掌心抽了出来,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只留席惟站在原地。
半晌,叶勋成和应琴找过来,想问席惟,有没有看到倪知去哪了。
看到席惟时,两人顿了一下,叶勋成没忍住,问席惟:“你笑的那么傻干什么?”
应琴:……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笑的傻。
-
许萌百无聊赖地坐在员工专用通道,一直留神听那边的声音。
她今天能被带过来,主要任务就是一会儿寿宴开始,等明润茂发言之后,明润节送上礼物,许萌就在后台操作,播放这段歌功颂德的宣传视频。
难道明家就没有可以播放的人吗?
肯定有,但是那样又怎么提现的出来他们制作视频不易呢。
……
很离谱的思路。
纯粹脱了裤子放屁。
许萌等得百无聊赖,忽然感觉有人轻轻地碰了碰她,她转头一看,居然看到冯知就站在自己面前。
许萌惊讶道:“小知,你怎么在这儿?”
倪知对着她笑了笑,打字回答:“席惟带我来的。”
哇。
许萌立刻眉开眼笑:“你们在一起了?”
倪知的脸有点红:“没有。”
嘿嘿,还在害羞。
许萌问:“你穿这套礼服好帅。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倪知回答:“姐,我是来找你的。”
他说着,很认真地看着许萌,“姐,有件事,你可以帮我吗?”
-
时间很快来到吉时——
明润茂年轻时候坚信求神不如求己,越到老年,越是迷信,这样的重要场合,必定是请了大师高僧掐算了一个吉时。
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耐心等着,等到吉时,终于看到了明润茂上台。
他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仍旧精神矍铄,但不被人搀扶,已经很难长时间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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