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有管家。
虽然戴的不是假发。
倪知忍不住笑了笑,打手语道谢说:“不必了,我不喝酒。”
顿了顿,怕管家看不懂,刚想打字,管家却点点头,“不饮酒的话,还有各种果汁茶品。”
倪知没想到他居然也懂手语:“矿泉水就好。”
管家下去之后,席惟才说:“被我家雇佣的所有人,都懂手语。”
倪知静静看他,席惟却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很自然地回答:“我的祖母,也有语言障碍。我被她照顾长大,所以从小学习了手语。”
倪知:“那你为什么装看不懂?”
席惟挑挑眉,淡淡道:“我不装的话,你怎么骂我?”
唔……
也是。
现在知道他看得懂,自己都不能胡说八道了。
倪知有点后悔,没有趁着席惟摊牌前,多骂他两句。
席惟看出他的心思,嗤了一声:“后悔了?”
倪知甜甜一笑:“席哥你人真好。”
被他骂还不涨他的ooc值,确实是F4里最好的一个了:D
第39章 39
39
隔着餐桌, 席惟的视线凝在倪知的笑上。
花言巧语。
但……
他不介意更多。
席惟请的厨子不错,从头盘到主菜都很合倪知的口味,甚至到了最后的甜品部分, 倪知明明已经很饱了,但尝了一口之后, 还是默默地全都吃下去了。
虽然不挑食,但不代表他没有基本的品鉴能力。
他之所以天天啃干面包, 不是因为他丧失味觉了, 是因为学校餐厅的特招生窗口实在是有点不好吃。
他吃东西的时候, 席惟就在一边静静等着, 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漫不经心地呷上一口,就好像他是什么很开胃可口的下酒菜。
倪知抬起眼睛,看了席惟一眼。
一直盯着自己干嘛?
嫌他吃得多?
席惟随手将酒杯放到一旁。
自己是不是看得太明显了?
但小哑巴吃东西的时候,实在很可爱。
像是小兔子, 因为皮肉单薄,嚼的时候能看到两颊处微微凸起,而后落下,他吃相很好, 双唇紧闭,神情也很认真, 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吃到喜欢的东西, 神情没什么变化,眼睛却会突然亮一下。
席惟问他:“再来一份?”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饭量,倪知很理智地摇了头:“饱了。”
席惟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倪知很懂。
这是下逐客令了。
所以他起身:“那我先……”
席惟说:“那我们出去看看?”
看什么?
倪知后知后觉,想起刚刚进门前, 席惟说,屋外的彩灯,待会儿就不丑了。
所以现在,时间到了吗。
真的能进化啊?
抱着这样的好奇,倪知跟着席惟一起向外走,只是换了个方向,走到了花园里。
这座古堡里面,居然有很大一片玫瑰花圃。
是在山崖边,走到尽头可以望见浩浩汤汤的海,海的另一边是越港洲其他的十二郡,上三郡灯火通明,各种摩天大楼和形制古朴华丽的建筑交相辉映,现代科技与历史底蕴沉积,如同上三郡的贵族们一样,是金钱同家世一起交叠出的纸醉金迷。
而更远处的下三郡,再这样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灰败而陈旧,似是上三郡投下的一道并不光鲜亮丽的影。
天气太冷,雪仍在落,玫瑰花圃中飘荡着一层淡紫色的雾霭,一切都朦胧起来,就好像只是电影中的布景,却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够感知到那种鲜明而刺骨的区别。
倪知静静望向下三郡,那里是原主的来处,也是他未来将要回去的家。
身后,席惟抬手,将一条狐裘大氅披在他的肩上,雪白的狐裘,连同领侧三寸长的出锋,绒绒地堆在鼻端,呼吸时,微微拂动,似是有风。
倪知的面容雪白沉寂,雪光中,似是月亮的影,美得皎洁,哪怕面无表情,眉眼间,却堆着素净的悲意,俯身拾起一朵落在地上的玫瑰,指尖轻轻地拂去粘在上面的尘埃。
菩萨低眉,红尘万千皆静。
席惟低低地呵出一口气来,走动时,衣摆拂过玫瑰,震落花瓣上的堆雪,四周太静,连雪声都更加清晰,倪知回过神来,问席惟:“没什么变化?”
席惟笑道:“马上。”
他话音刚落,所有身侧的灯光一切落幕。原本清晰明亮的世界,一瞬间如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其实并没有那么暗,只是人的眼睛在明亮的环境中待的太久,猛地陷入黑暗时,会有一瞬间的错觉。
倪知下意识半眯起眼睛,看到玫瑰花圃中,盈盈亮起一点光影,而后是第二点、第三点……
只是一个瞬间,无数的光点自玫瑰花圃间徐徐升起,仿佛是倒置的星海,灿然飞入大雪纷飞的天幕。
世界重新亮如白昼,倪知伸出手来,一点荧光落在他的指尖,将修长的指映得微微透明。
倪知认真端详,有些惊奇,比手势时,更多的光点向着他簇拥而来:“这种天气怎么会有萤火虫?”
席惟也伸出手来,萤火虫受热意吸引,也向着他飞了过来,翅膀扇动间,光芒闪烁,将两人的面孔都映得明明灭灭。
“生物实验室新改良的,可以在最低二十度的气温下存活,越冷发出的亮光越大。”
倪知很务实:“研究这个有什么用?”
席惟:“唔……至少很漂亮。”
倪知仰头,狐裘簇拥着他的面孔,而他眉目如画,唇瓣比玫瑰花更加惹人青眼。
这样小巧的流萤,能到映亮夜空的程度,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数量。
倪知轻轻抬手,流萤四散,似是点亮的烟花绽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席惟。
席惟就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同样也含笑望向他。
远方的上郡同下郡模糊成朦胧的光影,同一时刻,无数人聚散离分,唯有他们彼此,只隔着一朵花的距离。
像是有蝴蝶掠过,又好像只是吹散了一朵蒲公英。
倪知心底微微一动,有涟漪绽开。
但也只是一下,他已经收回了视线,礼貌地比手势:“确实很漂亮。”
席惟说:“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好。”
倪知:“谢谢。”
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今天你会来,没有替你准备礼物,下次我会……”
补上。
可席惟说:“不要下次。”
而后上前一步。
倪知下意识后退,抗拒他将彼此的距离拉得太近。
但席惟只是伸手,自他指间,将那朵曾经落在地上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掌心。
“送我这个当做礼物,可以吗?”
他的指不经意间擦过倪知的掌心,明明肌肤是同样的冰冷,可似乎两个人触碰时,也会带来伶仃的热度。
倪知指尖蜷起,淡淡道:“可以。”
席惟就说:“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骗人。
倪知听过很多这样的客套话,但席惟说的最真心。
也就……最会骗人。
他是不会信的。
流萤渐渐散去,飘飞向更远的海面。
倪知问:“它们会去哪?”
“不知道。”席惟说,“去任何它们想去的地方。它们朝生暮死,光阴太短暂。”
像是一场梦境落幕,倪知有些唏嘘:“至少它们亮起过。”
席惟的语气变得温柔:“是啊。”
至少它们映亮过他的眉眼,那样也就足够。
倪知抱着礼物回了寝室——
这次席惟派车把他送回来了。
尤白羽还在背书,倪知莫名其妙有点心虚,等洗漱完自己在床上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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