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王府和桥东村只见的书信往来已经成为常态,“薛三郎”之名在宋王府也如雷贯耳。
元氏还挺喜欢薛三这个小郎君的,这孩子的文字朴实无华,但却能让人还原出真实的场景,如人亲临。
宋王也很爱看748的来信,他对信上提到的“蒸酒”、“豉味大曲”、“酒精”十分感兴趣,薛三说他儿子最近在学酿酒,还蒸出了一锅烧酒,李成器就等啊等啊等啊等,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儿子的孝敬。
“这臭小子!肯定是玩的乐不思蜀了!”
这一日李成器在府里跟元氏抱怨。
“走之前不是叮嘱过他吗!?这次出去也不是游玩的,他得宽慰宽慰嗣直(李琮)。他可倒好,光顾着自己快活了,走这么久信也不知道写回来一封,果然儿女都是债!?”
正说着呢,忽听门外有曹集来报,说陛下召王爷即刻入宫。
李成器:!?
李成器这心里忽悠一下,心说这又是怎么了?今天是旬休日啊,这大晌午的叫他入宫干什么?
“谁来传的话?”
“是高总管。”
高力士来的?
李成器连忙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曹集,说高力士还说没说别的?
“倒是说了一句……”
曹集想了想。
“说刚才陛下收到了桥东村的信,便宣召您入宫觐见,别的再没有了。”
桥东村的信?
李成器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自从儿子去了桥东村,薛三就定期给王府写信汇报情况,信上写的基本都是儿子的日常。
这薛三机灵的很,知道他们夫妇挂念儿子,便用这种方法安他们的新,也让他们知道桥东村的近况。
想必同样的信他也写给宫里了,毕竟郯王也是三弟的亲子,当不当太子都割不断血缘,陛下也是一颗慈父之心。
“曹集,咱们府上今天收到桥东村那边的消息吗?”
闻言曹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
“王爷,今天没有桥东的信,也没有东西。”
那就对了。
李成器一拍巴掌。
薛三这小子滑不溜手,写信也都是一碗水端平,宫里一封宋王府一封。
今天早上要是只有宫里收到信,那很可能是郯王那边有了情况,所以才会特地单送去宫中。
郯王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成器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完了,去桥东村这行程可是他给推荐的啊,现在人家孩子出了事,他这责任可是免不了,那可是皇长子啊。
说起来,李嗣直这孩子也真够倒霉的,眼看着平安长大成人了,就因为打猎伤了脸,硬是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现在比他母族出身低,比他年纪小的郢王成了储君,这小郎的心情怎么能好得了?长安城里那些势利眼的唾沫星子都能压死他!
想的这里,李成器就由衷地想要叹气。
要说都是命啊。李嗣直(琮)要是脸不受伤,赵妃就是把枕头都吹起来也不一定有用,毕竟中宫无子,长幼有序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可是你看现在,陛下说立李嗣谦朝中也没有太大的反对之声,毕竟嗣直脸上有瑕,堂堂天朝皇帝哪能是个疤脸……
这回要是再受伤……
想问又不敢问,但看高力士脸上倒是没什么异色,可能是伤的不重?
一路走一路想,李成器这脑子乱糟糟的,生怕弟弟找他讨儿子。
等进了大明宫,他就看到他三弟李隆基正举着一把宝刀在殿上劈斩,舞得虎虎生风。
李隆基的武艺很不错,李家的儿郎讲究文武兼修,他此时又正值壮年,这刀舞得格外有美感。
只是看在他哥李成器的眼中,那就跟催命咒也差不多,这是他弟在发泄儿子受伤的愤怒。
李成器不敢动,刚想贴墙根站一会儿,就听到高力士吊高嗓门通禀。
“宋王殿下到——”
李成器:啧,高力士你着什么急啊你?!
李隆基听说兄长到了,挽了个刀花收刀回鞘。
他这把是鄣刀,刀身短横如柳叶,通常用于近身防御。不过这刀造的工艺一般,虽然材料用的很不错,但刀形略显生硬,刀柄也十分简谱,看得出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大哥觉得我这把刀如何?”
李隆基笑着问李成器。
李成器一怔,偷眼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李老三这表情不太像是死了儿子的。
不过也不排除是心痛太过,所以怒极反笑。不然李老三为啥好端端地在大明宫舞刀,这不就是舞给他看的吗!?明明这刀也没什么特别的……
李成器心里苦,但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只好笑着恭维。
“大朴若拙,刃如流兵,定然是把好刀。”
“可是有匠作大家给陛下献宝?”
“哈哈,大哥也觉得是把宝刀!”
李隆基笑的见牙不见眼,语气中满满都是炫耀。
“这是大郎给朕一锤一锤敲出来的,他在桥东村学了炒钢之法,便想着给他父皇亲手打一把兵器,打坏了好多坯子才成了这一把刀,是吃了苦头的。”
“这次两个孩子去海州,朕听说花奴在跟薛三学酿酒。朕收到了大郎的礼物,想必兄长也收到花奴送来的好酒吧?”
“如何,可与你阿弟一杯尝尝?!”
第65章 什么?你儿子没送你孝敬吗!?
李老三跟他讨酒喝, 这要换成是以前,李成器能把家里的酒窖都给他搬来。
可是今天……
李成器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跟翻江倒海一样,站了半响没憋出一个字儿。
他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他能说他家那小崽子到现在一根毛都没给亲爹送过吗!?
别说一锤子一锤子打出一把贴身短刃, 他酒糟都没见过一碗呢!
你说都是一起去的海州, 他自觉跟薛三郎的关系比陛下亲近,怎么他家的娃这么不通气!
李隆基欣赏了一会儿儿子的孝心, 再一回头, 发现他哥脸色胀红, 嘴唇蠕动,似有难言之瘾。
李隆基:……
他迅速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大哥舍不得把儿子的孝敬分享出来。
像他, 他也是养儿子这么多年,头一次收到这样贴心的礼物, 所以恨不能跟所有人都炫耀一番。
花奴给大哥送的是酒,喝一口酒少一口, 大哥不想给也有情可原。
李隆基自觉是个宽和的皇帝, 尤其跟几个兄弟没什么架子,登了了基也时常出宫去找兄弟喝酒玩耍。
去年他大哥带着几个弟弟把兴庆坊的宅子献了出来, 可把李隆基感动得够呛。
兴庆坊是他们兄弟以前比邻而居的地方,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他准备在兴庆坊修建一座新宫殿,高力士在桥东村带回了火炕的修造方法, 跟他进言说新宫应该以此取暖,李隆基欣然应允。
现在工部的匠作大将正在跟高力士学习火炕术,高力士还写信让薛三郎从桥东村选几个熟手工匠进京指导。长安城去年冬天也有几户改了火炕, 其中就有他大哥宋王,宋王府的匠人现在还在工部帮忙呢。
想到这里, 李隆基也有点不好意思跟兄长分酒喝,于是他便给自己找补。
“哈哈,朕也就是这么一说,知道大哥舍不得,朕也舍不得把大郎打造的刀给别人用。”
李成器有苦说不出,憋了好半响,到底不想让皇帝生出罅隙。
“不是舍不得啊陛下……”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是花奴那小子,根本也没给我送酒。不瞒陛下,我到现在连根鸡毛都没收到那小子的,他是完全把他亲爹给忘脑后了!”
哦?竟然这样!?
李隆基惊讶,惊讶过后心里倒生出一丝窃喜。
你看还是他儿子孝顺吧?!虽然憋憋曲曲离了长安城,可到哪儿也没忘了他父皇。
反观大哥家的花奴,平时看着百伶百俐的,一出京城就撒手没,你说他酿了酒怎么不知道给他父王送点,他爹喜欢喝酒全长安城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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