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叶安皓往日常穿的衣衫之一,也正是那日出事之前叶安皓所穿在身上的。
已经足足过了半个月,所有人心中都知晓叶安皓还生还的可能非常渺小,但当有一天尸体就这么摆在眼前,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叶安鸿抬手似是想摸一摸,却又怕控制不住力气扰了他最后的安息,最终还是捂着脸垂头不语,背脊仿佛被巨大的绝望深深压弯。
“阿皓……是我不好,都是我害死了你。”苏维扬的情绪已经彻底绷不住了,他颤抖着趴在地上,望着那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悲痛怮哭。
“轰——”的一声。
眩晕的感觉让岑秋锐几乎站立不稳,他忽然觉得茂行说的也没错,自己应该是没休息好,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苏维扬抱着一团被泡发的白肉喊着阿皓呢?
这也太荒谬了,一点都不真实。
他认识的叶安皓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这么丑的出现在大众面前?
对,一定是苏维扬搞错了。
是他们搞错了。
那怎么可能是他的阿皓?
岑秋锐似乎回过神,轰然冲进人群中将苏维扬拉开,怒吼道:“苏维扬你在干什么?阿皓还没找到,你们都在干什么?”
苏维扬后悔莫及,悲痛不已:“都怪我,要是我那天没有带阿皓出来,他就不会死了。岑秋锐,你打我吧。”
“不可能!”岑秋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两眼赤红,死死的拎住苏维扬的衣领子,面部狰狞的可怕:“你闭嘴!不要胡说八道,我们不能在这浪费时间,阿皓肯定还在等着我们去找他,我不允许你咒他。”
“够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叶安鸿突然怒喝一声,将苏维扬从岑秋锐手中扯下。
短短半个月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眼眶泛红,语气无比的疲惫,“别找了,准备发丧吧,带皓儿回家让他入土为安。”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我说了他没死,没死!”岑秋锐忍无可忍的吼出声,他神情扭曲胸口剧烈起伏,“这尸体连脸都看不清了,你们为何就非要断定这是他?”
“别再自欺欺人了岑秋锐,阿皓那日就是穿的这一身,在马车上我亲眼看着他换的。”苏维扬泪流满面,他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腰间挂着的荷包拿下,取出里面那个做工精致的手袋递到岑秋锐眼前,“还记着这个早已被我毁掉的手袋吗?一直以来阿皓都贴身收着,他那日就是为了赶回去将这个还给你。”
乍一下看见失而复得的旧物,岑秋锐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一刻的感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满是茫然,好半晌才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般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那个傻瓜在很早的时候就自己偷偷将这手袋修补好了,我都不知他什么时候有的这等手艺,那日他去时就心不在焉,十分爱惜的捧着这个手袋,到了马场连马车都未下就说要回。”苏维扬一闭上眼,泪珠就滚了下来,尽是悔恨:“要是当初我没有放阿皓一人回去,而是与他一起就好了。”
一瞬间,岑秋锐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抓住,揉碎。
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一刻由真相带来的、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表情因为胸口频临窒息的痛楚显得有些空洞。
他与叶安皓之间的点滴,走马观灯般在眼前一一浮现,那些或喜悦或悲伤的日子在此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一切爱恨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岑秋锐悔恨不已,他不明白,明明前一段时间他们还那样亲密,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怎会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呢。
这一刻,他甚至都希望这只是叶安皓为了从自己身边逃离联合其他人演的一场戏,只要对方还活着。
哪怕不在他身边。
岑秋锐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他跌跪在地,脊背轻轻的颤抖。
他清晰的记得叶安皓的一娉一笑,各种生动的小习惯,生机勃勃的鲜活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地上这具冰冷的、了无生气的尸体与之关联起来。
——那不像是他的爱人。
跟着出来的岑茂行看着又哭又笑的岑秋锐,心中酸涩,隐约感觉情况不太对。
哀莫大于心死,岑秋锐面色铁灰,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句行尸走肉,察觉不到一点活人气息。
他的世界已经崩塌,无法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此刻连呼吸都如同刀割一样,喉间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岑秋锐眼中因找到叶安皓而燃起的希望彻底死寂一片,他指尖微微发颤,好半晌才敢触摸上去把“叶安皓”额间带着湿意的发丝拨自耳后,试图从那张模糊的脸上找到一丝熟系的轮廓,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下一秒,麻木的目光触及到某一处,岑秋锐突然瞳孔一震,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声音嘶哑:“不对,这不是阿皓。”
他迅速扒开尸体耳后的发丝,确认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指着尸体耳廓的位置喊道:“这不是阿皓,阿皓这里有一颗红痣,这尸体耳后干干净净,这不可能是他!”
岑秋锐喜极而泣,他就像是频死之人抓住了一块名为“希望”的浮木,重新恢复了丝丝生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不是他,阿皓还在等着我!”
“岑秋锐,适可而止吧!皓儿生前已经受了太多苦了,别让他连这最后的体面都没有。”叶安鸿突然就爆发了:“你要是真的爱皓儿,就应该振作起来好好活着,连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不,不,他没死。”岑秋锐看也未看他,似乎周边的一切嘈杂和呼喊都变得无关紧要,生不起一点反应,只需要认定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径直往前冲。
一股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下一秒,粘稠的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他的脸颊和领口都沾染了不少,像是怎么也止不住。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场面一时慌乱无比。
岑秋锐的脚步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般,沉重到再也抬不起丝毫,他摇摇欲坠。
“大哥!”岑茂行惊喝一声,冲上前将人接住。
岑秋锐睫毛轻颤,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他却觉得浑身突然轻松了不少,出乎意料的冷静下来,嘴唇翕动只断断续续发出一阵轻不可闻的低语:“阿皓,等着我……再等等我……”
……
……
“轰隆隆——”
漆黑的夜,被一道道划破长空的雷电瞬间照亮。
市区某老旧小区的二楼卧室里。
黑色铁艺大床上的身影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蜷缩成一团的身躯紧紧裹在被子里呼吸困难,露出的小部分额头上冒着细碎的汗珠,只能隐约听清些许模糊不清的呢喃。
“不……不要……”
轰——
夜空中又是一道凌厉的炸雷落下,激的那身影浑身一颤,猛地惊叫出声:“岑秋锐,不要!”
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将叶安皓从梦魇中彻底惊醒,他竭力睁开眼睛,大汗淋漓!
床头的声控小夜灯应声而亮,将室内格局清晰呈现,入眼的皆是熟系又陌生的现代化家具与物品。
叶安皓紧咬着牙齿眼眶泛红,他脸色惨白无比,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网文《赘婿为王》中炮灰反派“叶二公子”,而是二十一世纪为生活奔波的孤儿“叶安皓”。
——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床头柜上,被随意扔掷手机屏幕亮起,接受到新消息的提示音夹杂在一阵阵不停歇的电闪雷鸣中显得毫不起眼,在熄灭的前一秒屏幕上面的时间跳转为凌晨2点,叶安皓却生不出一点要查看的心思,他瘫软在床目光呆涉,满脑子都是在锦城那段时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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