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皓志阁暂不方便。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待如何安排?”俗话说事不过三,本来高高兴兴回府,短短时间内却被一再忤逆,叶老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噌”地拍桌而起,“也罢,既然你们都不欢迎,就当我老婆子今日未曾回来过,这就带着他们回庄子上去吧,也好过在这里讨人嫌。”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叶若也不是非要忤逆老母亲,但叶安皓目前的状态放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在身边确实危险,他实在放心不下,“要不这样,此事我们晚些再谈。静微轩日日都有人打扫妥帖,舟车劳顿您也累了,孩儿先送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他侧身要扶老太太,却被叶老夫人冷漠避开,“还休息什么,我看也没什么再谈的必要了。这叶府早已不是我老太婆该呆的地方,还是早早回庄子上的自在。”
她招呼着嬷嬷带上岑家兄弟欲走。
“祖母祖母,你先别急。”叶安鸿见势头不对忙将老夫人拦下安抚:“皓儿还小不喜生人,并无冒犯之意,爹也只是担心他不是要赶你们走。你看,府中又不是只有皓儿那一出院子,不若先将两位弟弟安置在我院中,待他们往后相处相处,熟系之后有了感情基础一切都好说嘛。”
他说到这也没忘了询问叶安皓的意见,“如此皓儿觉得怎么样?”
叶安皓自我掐了半天架,注意力涣散,只听到叶安鸿的最后一句话,眼神一片茫然。
叶若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他:“没事皓儿,你大哥同意了那两个孩子先住在他院中,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如何想便如何说便是。”
叶安皓也想如实说,可别让岑秋锐留在叶府。但事实是这种大实话他现在说不出来啊。
二公子张开嘴,突然闪过另一个念头。
他顿了顿,最终摇头道:“只要不进皓志阁我不管。”
叶安皓换了一种方法尝试,总算能说出话来了,他的松口也算全了叶安鸿方才的那番说法。
同时,这句能流利说出的话,也让二公子认定了自己的怪异跟岑秋锐脱不了干系。
叶安皓心里清楚,哪怕对方住进了叶府,自己也不能与那孩子有半分接触,更莫说是培养什么狗屁感情了。
谁知道是不是夺命的感情?
今日光是只打了一个照面,他就犹如被精怪控制住了一般身不由己,由不得说不。
这也太邪门了。
别说那小子脸长得也确实很像狐成精,人怎么能长成那样?
二公子之前没少看奇斋异志,一想到那些最后被挖心掏肝的人就一阵心慌胆寒。
叶安皓有些畏惧,视线根本不敢往岑秋锐在的方向飘,但胸膛内憋着的那股气不发泄出来又心有不甘。
最终他微不可察地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恶狠狠的瞪着对方的袍底,以此泄愤。
叶安皓对岑秋锐的态度让叶老夫人不甚满意,但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总归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有机会。
念及此,她也便默许了,在叶安鸿的宽慰中顺阶而下。只是岑家兄弟最后也并未去叶安鸿的衡梧苑,而是决定跟着老夫人去静微轩。
事情总算定下,叶安鸿功成身退先去忙了,叶若肩负着化开母子间的误解也被老太太喊上一同前去静微轩,其实她私心下也想叫上叶安皓的。
但叶安皓捂着脸死活说要在此休息休息,屁股一动不动稳稳坐着。愣是撑到所有人都转身往外去的时候,才敢光明正大盯着岑秋锐的背影,恶狠狠地挥拳往空中招呼。
谁知那人好像背后也长了双眼睛似的,走的好好地突然回过头来,叶安皓的手臂举到一半,就冷不丁与那双冷漠地黑眸对上,打了个激灵。
下一秒,脸上下意识堆起了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以此同时到来的还有扬起地下巴和不屑的眼神。
叶安皓:“……”
你再闹呢?
二公子讪讪,尴尬到脚趾抓地,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震慑一下这些半点不团结的器官。
却见岑秋锐盯着他的动作居然也勾了勾嘴角,笑了。
这一幕的杀伤力不亚于死亡回忆录,叶安皓惊地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跳如鼓。
我的妈呀,救命。
他拍着胸脯,没什么骨气的跑了……
这还真是道行不浅啊,惹不得惹不得。
往后的日子里,叶安皓都处在一种不知何由的焦虑当中。他日日想法设法的避着岑秋锐,但耐不住老太太点名要他去静微轩作陪,逃都逃不掉。
也不知那日叶老夫人将叶若喊回去都说了些什么,叶若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再终日守着叶安皓。甚至在叶安皓控诉的时候,竟还帮着岑秋锐说话,还细细叮嘱让他要与对方好好相处。
这让二公子大呼邪门,也让他愈加坚信岑秋锐会蛊惑人心。
每次一看到岑秋锐那张脸,叶安皓就浑身不对劲,两种意识在脑海来回切换,肢体间也在相互较着劲,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还怎么好好相处?
太晦气了。
到最后,叶安皓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邪物上身了,整日心惊胆战,深受折磨。
觉也睡不安稳,精气神都差了很多,时常会幻听。
就像是一根被用力绷紧的琴弦,随时都面临着崩塌断裂的风险。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终于受不了了,对岑秋锐动了手。
见血的那一刻,叶安皓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像是抽干了力气。
但眼前印出的景象分明是他用将岑秋锐压制在地上,疯狂捶打。
这幅画面让闻声而来的叶老夫人脸色变了几变:“都是死的吗!拉开他,快拉开……”
四周都是嘈杂的尖叫声,下人们对这副模样的二公子愣心有余悸,不敢上前,但又耐不住老夫人的威严,只能硬着头皮上往前蹭。
叶安皓在他们的神情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恐惧。他望着手上的血迹茫然了,心想我有什么好恐惧的,该死的不是岑秋锐这个孽吗?
场面一度混乱,直到叶若赶来才得以控制住。
在叶安皓残存的意识里,他将岑秋锐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其他人就会清醒过来了,叶若应当会夸自己的。
就像往日一样。
可他没想到这次不一样,叶若将他喝止住后的第一反应是察看岑秋锐的状态,那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好似在对方眼里,岑秋锐比他这个儿子来的更为重要。
所有人都向岑秋锐围过去。
叶安皓怔愣的看着,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刺耳的嘲笑在耳边响起,“可笑吗,方才要不你从中作梗我早已结束了这场闹剧,却无人在意。”
“岑秋锐可不是好对付的,只他一个人就能将你的命运搅的天翻地覆。”见叶安皓没有反应,那声音还在继续,“他们都被蛊惑的太深了,最后的结果逃脱不了一个惨死的下场。怎么样,你忍心看到这副画面吗?不如别再挣扎将身体交由我控制算了,就让我帮你终绝一切吧。”
叶安皓瞳孔急骤收缩,第一次回复了那扰人的声音:“你真的能救他们?”
见他上钩,那刺耳的笑声似乎真切了两分:“那是自然……”
不能的。
可惜这个正确答案此时的叶安皓听不到,直到死后他才真正参透这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眼下的他像一个清醒着沉沦的困兽,甘愿被另一个意识吞噬。
自那之后,他便彻底的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坠入了黑暗之中。
对方很会隐藏,蛰伏了一年才一点一点的将本性释放出来,对待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面孔。
对叶家众人讨巧卖乖,面对对下人威逼利诱,而在对岑秋锐时只剩下恶意刁难,使劲磋磨。哪怕被发现了捅到叶若面前,也只要诚恳的哭诉一番扮扮可怜,也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叶安皓在黑暗中,看着他慢慢变成下人口中惧怕又敬畏的恶魔,成为外人口中跋扈的风流草包,成为岑秋锐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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