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惊讶地一指自己,作口型道:“我?”
不止他惊讶,屋里的太徵,或者说顾怜,同样大写的不信:“糊弄谁呢,他非我不娶?我要砍死他!!”
刚劝话的侍女急中生智,道:“小姐您不喜欢他,我们明白,反正您只要走个过场罢了。往后天南海北去逍遥,家里正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叶念少爷是体面人,肯定会大度的!”
几个在场的叶念氏脸色异彩纷呈。
白翎更惊讶了:“我???”
裴响淡淡地瞥他一眼。
白翎立即表明真心:“我对不喜欢的人才大度哦。阿响,你这批判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师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如果你在外面有别人了,我——”
裴响:“你怎么?”
“我当然受不了呀,肯定会和你一刀两断。”白翎给出了一个比较常规的答案。
裴响轻哼一声,不为所动。
白翎沉吟道:“难不成……要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逼着你回心转意为止??”
裴响不予置评,但眉头舒展,稍显满意地上下轻扫目光。他撩起垂帘,缓步入内,下人们看到他如蒙大赦,再看到后面的白翎,目瞪口呆。
白翎笑眯眯地抬手致意:“大家晚上好啊。”
路过刚才呼吁太徵给全天下男人一个家的侍女,他保持着微笑,道:“你格外好。放心,我确实很大度的。就这样宣传我,谢谢……唔!”
吓唬小姑娘的话没说完,前面的裴响忽然停下。
他眼看着白翎撞到自己身上,才向其余人宣布:“都出去,这里交给我。”
下人立即作鸟兽散,好像有猛鬼咬了他们屁股。
白翎揉揉脑袋,嘀嘀咕咕地跟着师弟进了屋。地面画着重重法阵,他们踏过时,阵轨发亮,不过只是闪烁了一下,未作阻拦。
被困在屋里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顾怜笨手笨脚地提着裙子,正转着圈踹墙。
一堵无形的墙矗立在阵轨内圈,但凡被他踢到,便有一环环涟漪荡开,看似被他撼动,实则坚不可摧。
顾怜对斩月都没服过软,遭此一劫,怒不可遏。偏偏心境对他的修为作出了重大限制,只要他想发挥自己的力量,就会遭遇电击。
见到两名弟子,顾怜火冒三丈地叫:“你们还知道回来?!”
裴响行得端坐得正,垂首道:“弟子来迟,请师尊见谅。”
“请我恕罪还差不多,凭什么要我原谅你们!”顾怜大喝,“还有个人呢?”
白翎从裴响身后探出头,满面怜悯,掩口笑道:“哎呀……我以为谁这么可怜,怎么是堂堂梦微道君,顾怜顾长眷啊?”
顾怜被气得直挺挺往后倒,憋不出声音。
裴响:“师尊……?”
白翎也轻快地呼唤:“喂喂喂?展月一脉的二代弟子在吗,在的话请回答,我们有展月老祖的全新消息哦——好像不在,我们走吧阿响。”
裴响沉默不动,可是白翎摆了摆手,佯装要走,他便也行礼告辞。
顾怜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缓过口气,道:“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白翎,你、你说有谁的消息?”
白翎气定神闲地回身,说起了偶遇斩月的经过。
他本来抱着戏谑的心态,有心吊一吊顾怜的胃口,没想到刚说到他们与斩月的相遇之始,是他去买带回道场给顾怜的礼物,顾怜就掉下了一滴泪。
这泪水毫无征兆,白翎一时停住。
顾怜却仿佛没感觉,含泪瞪他道:“继续说啊,逆徒!”
白翎一耸肩,无奈地加快了语速。
他讲故事时,习惯添加的“你猜接下来怎么着”、“想知道后面干嘛了吗”,全部隐去不表,只把关于斩月的事情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不是因为他跟顾怜和解了,而是顾怜的眼泪实在掉得太快,堪称汹涌。
白翎不想掺和长辈恩怨,眼瞅着师尊师祖是个悲剧、顾怜还一千年了走不出来,他歇了调笑心思,把话讲得一板一眼,生动全无。
饶是如此,顾怜还是怔怔地直视前方,满脸泪水亦浑然不觉。
直到听到了白翎裴响和斩月背道而行,能讲的都讲完了。屋中安静得可怕,许久后,一滴泪砸在地上,“啪嗒”一声。
顾怜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抬袖一抹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翎,问:“还有呢?”
“没了。”白翎摊手道,“你还……行吗?”
这算他对顾怜说过的最好的话了。
顾怜低下头,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又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神清明至极,少见的冷静,像剥离了所有情绪,闪亮亮的泪痕干在脸上。
顾怜说:“我要念词了。”
白翎无言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顾怜道:“是非刚来找过我。他能潜伏进来,但没法带我出去,恐怕要到我成婚当天,母亲才会放松管制。我已经让是非去给斩月报信,待大婚当晚,里应外合,我会抗婚。”
白翎眼前亦浮现字样,他说:“可是仙师渡劫可能提前,如果撞上同一天,岂不完蛋?我受到的限制少些,反正婚事少了任何一人都不行,不如……”
白字变成了黑字,指示他:你看向了叶忘止。
白翎照做,裴响说:“我可以带小鱼逃走。”
顾怜毫无感情.色彩地道:“辛苦你了,吱吱。两大家联姻是旧俗,可惜到我们这代,阴差阳错。若我们姐弟能够交换,皆大欢喜。要恨只恨,上天无德。”
女子的狂傲之意不加掩饰,顾怜念到一半,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白翎和裴响的角色和他俩一样,也有一腿,表情逐渐裂开。
白翎微微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过阿姐,我和吱吱发现了更恐怖的东西——你去过旧河塔顶吗?”
他把两人的见闻尽数相告,顾怜凝眉听罢,道:“母亲禁止任何人上塔,说那是家主才能掌握的权柄,关系到整座旧河郡的兴亡。我无意继任家主,不曾去过,居然藏了如此邪物在那儿?”
裴响说:“阿姐也不知道石人的来历吗。”
“提到石头……我倒是想起点东西。天下功法,皆有绝招,多用作死前的奋力一搏。《折柳搜魂真迹》的绝招,我尚未掌握,不过听父亲讲过。可以借神柳的根须,打造长钉,乱人七情六欲,致其善恶不分,爱恨倒转,一心混沌。那种钉子的名字叫……‘灵台枷’。”
顾怜读得越来越认真,白翎也收敛神情,眨了下眼。
顾怜接着说:“至于《群林执意残篇》的绝招,须用神枫制成磁石,名为‘识海钥’。执意士将此物吞下,便能化为石躯,千载不灭,记忆恒存。听起来没有搜魂师的绝招厉害,不过执意本就克搜魂,也该有所平衡吧。你们发现的石人,可能就是这样来的。”
白翎说:“那石人是我家造的?为什么他还能睁眼,难道石化之后不会死,要这样半死不活地过下去?”
“我想起来了。”裴响接话道,“我小时候,经历过一场搜魂术泛滥引发的动乱。阿姐当时在北边,大概没听闻此事。一名粮仓的管理者监守自盗,十年如一日地偷米回家中。他之所以一直没败露,是因为但凡被人撞破,就发动搜魂,使其忘却。”
白翎也道:“对,类似的事情很多。都怎么解决的?我记得……当事无对证的时候,家主就会带他们上旧河塔!”
顾怜喃喃道:“塔顶关乎旧河郡兴亡,是这意思?那个石人,化为石躯记忆恒存……莫非在法阵的加持下,把他做成了旧河郡的人肉史书,用他的眼睛,记录着城中的每一件事!旧河郡人人都会搜魂执意,正需要一个见证者,确保真相不会被篡改埋没!”
三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瞒着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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