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响是一脸非礼勿听的漠然,其余人都暗自憋笑。
白翎对怒目横眉的衣眠招了招手,道:“陛下啊,过来喝口茶,降降火如何?您想找的人,我们已经有眉目了。不过呢,您是否也该拿出点诚意,跟我们聊聊阴阳之交呀。”
第165章 一百六十五、阴阳
衣眠在主位落座,灼灼的红发似不息烈焰,凭空飘动。
提及阴阳两世的裂隙,他神色趋于凝重,双目出神,好像透过眼前的场景,回忆了多年前的旧事。
不过当他端起茶杯,喝下第一口后,便整口喷了出去:“噗——”
衣眠惊愕道:“诸葛卿,你要毒死本座吗?”
诸葛悟:“嗯?”
他看了看茶杯,道:“我的手法没问题。不过……”
“看来魔尊要少一样口福了呀。”白翎好久没喝师兄泡的茶了,一边在心里嘲笑衣眠“山猪吃不了细糠”,一边端起茶就喝。
然后他也一口全喷了出来:“咳咳咳——”
衣眠嗤笑道:“你很厉害吗?”
裴响低声提醒:“师兄,这是小妖送来的药茶……”
“怎么换配方了啊!味道和颜色,都跟普通茶水一个样嘛。”白翎呛得眼含热泪,熟悉的辛辣酥麻在舌面上流窜。
诸葛悟见状,不动声色地取出了私藏的好叶子,重新沏上一壶,问:“陛下刚才神情,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本座上次靠近那个地方,是一千多年前,快两千年前了。”衣眠皱起眉头说,“我没想过,居然有人会要我带着,再去一次。”
“靠近?”白翎问,“没到达么。”
“我没有。但是,有一个人到达了。那人就是斩月。”
衣眠提及此处,缄口良久,好似很不愿意说起。
道场的几人互相对视,白翎挑眉微露疑惑,诸葛悟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他用灵力传话给几位师弟师妹:“那对魔域而言,不是一段好日子。”
几人了然,衣眠也立刻察觉了灵力波动,没好气地道:“少在那窃窃私语,以为本座察觉不到么?罢了!”
他稍一抬手,磅礴的魔气溢出指缝,顷刻间形成飓风,在厅内卷动定形,浮现一片影影绰绰的魔域地貌。连与之接壤的虞渊一带、万里秘境,都纤毫毕现。
衣眠说:“两千年前,还是我父皇在位的时候。上古魔族大多嗜血,魔修皆是被道修们驱逐而来,与人界有深仇大恨。射日海天的霸主——法号叫射日魔尊那家伙,射落了人界的金乌,送去永夜。日光会抑制魔气,他那一箭,让魔族如虎添翼,几乎在人界畅行无阻!”
他说着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回望峥嵘岁月。
诸葛悟提醒道:“陛下。”
“嗬。后来的事,你们肯定清楚了吧?斩月收集灵泉,重新造出太阳,不仅集结道修在人界平乱,还打算一鼓作气,攻占魔域,永绝后患。”
衣眠撇嘴道,“我和他,正是在那时不打不相识的。”
他“啧”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像抖烟灰一般,洒出零星的魔气。
魔气散布在浮空的剑冢风貌上,凝成了无数活动的身影,还发出隐隐的喊杀声,竟然把两千年前的人魔大战,完美复现。
彼时黄沙漫天,月光晦暗。
蒸腾的血雾直冲天宇,为万事万物笼上了一层不祥的红光。
一柄足有三人长的巨刀斜插地表,深陷在岩石之间。剑柄上立着一个明红短发、遍体黑铠的少年,一双漂亮的红瞳扫来扫去,满含警惕与不逊。
他的面颊上挂着一道伤疤,不知是多久前何人所留,至今不曾痊愈。狭长狰狞的一条,破坏了少年本来精致的面貌,亦透露了伤他之人下手之重。若非少年命硬,恐怕脑袋早分家了。
“哗啦啦”一阵响动,伴随着鸟类的怪叫。
大群的黑色鸟儿从地底涌出,像蝗虫一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飞去。
少年察觉危机,跳下地握紧剑柄。在他身后,是一支黑袍加身、铁甲蔽体的队伍,正是现任魔尊的亲卫。
天空只剩一弯残月,即将进入魔气最浓、魔族最强的时辰。
按理说,不会有脑子出问题的道修在这时候来找麻烦。但沉音剑冢离人界最近,时刻无法松懈。红发少年的眼瞳慢慢地变细拉长,和预感不妙的猫一样,显出竖瞳。
亲卫队长进言道:“殿下,您已经在此守候七月夜了。他不会来的,请回吧。”
少年立即反驳:“来了怎么办?你能负起责任吗!”
亲卫队长说:“微臣不敢。但,殿下,同袍们枕戈待旦,已经……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你们若是疲惫,即刻自裁,作我的血食!”少年厉声道,“他随时会来,我们必须随时在此迎敌!”
话音回荡,久久无人应答。
少年身为皇子,见军心涣散,怒火高涨,呵斥道:“打起精神来,别逼我祭了你们!”
终于有个下属低声发问:“另外三家的援兵,怎还不到?”
很快便有接话:“哈,他们不会来的!一群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辈!吃不到肉、喝不到血的时候,老想着踏平咱们沉音剑冢,好去觅食。等人界打过来,他们又老老实实待洞里,当上缩头乌龟了!”
红发少年——也就是年轻时的衣眠,冲其怒吼道:“闭、嘴!!!”
他将手一伸,猩红的魔气直刺泼冷水的家伙,把他扎了个透心凉。旋即,对方的鲜血像丛生的荆棘迅速攀升,反哺衣眠的魔气。
衣眠精神一振,道:“再有二心,皆如此贼!”
没有杂音出现了。
所有魔尊亲卫都深深地低下头去,诚惶诚恐。
不过,但凡是对皇宫势力有所了解之徒,看见这支队伍,都会摇头叹息。原因无他,盖因衣眠率领的“亲卫”们,全是老弱病残之流。
真正的精锐,已经覆灭了。
一群人在渐趋稀薄的月色下,又死守良久。
四野完全陷入了黑暗,大地变成了瘦骨嶙峋的脊背,在夜幕中狰狞地起伏。
亲卫队长,临时上阵的皇子伴读,忍不住对衣眠说:“殿下,如果他真的会来,光凭我们,能打败他吗?”
衣眠道:“只消我就够了,定把斩月杀得屁滚尿流!!”
亲卫队长沉默片刻,问:“皇女殿下何时回来?若我们合力,或许……或许有一线生机。”
衣眠火气稍减,道:“她去转移子民了。不用她操心,我会守住的!”
亲卫队长苦涩地说:“放在百年前,谁能料到,会有今日?”
“怎么料不到?”衣眠不以为然,哼道,“我们生来如此,离不开血与火!敌人死绝了,就自相残杀,自己人也杀完了,这世间便没什么好留恋,除了那当空明月!死亡才是最终的归宿,很可怕吗?要说我们有什么错,就是没把另三家杀光、没把修道法的灭绝!既然隐患留到了现在,那就迎战——不管是什么,皆去承担!”
“说得好。”
忽然,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如空山新雨,洒落在枯槁的大地。
一袭墨蓝法衣冉冉降临,孤身一人,投下斜长的黑影。最后一抹月光在他身后寂灭,男子凭空而立,七柄小剑头尾相接,环绕着他飞行。
衣眠提刀仰首,目眦欲裂——
那个人,来了!
斩月仙师!!!
亲卫们一阵骚乱,兵刃都拿不稳。
亲卫队长举起铁剑,不甚熟练地指挥道:“列阵!”
衣眠咬紧牙关,一眼不错地死盯着浮空之人。他热血沸腾,脸上的疤都痛了,好像回到了被剑修一剑砍落地底的那天。
他爆发出一声嘶吼:“来啊——斩月仙师!”
斩月略一颔首,单手并拢二指,竖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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