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本就觉得全身疼得厉害,没想到还能更疼,风在旁边的墙上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谢启忍了又忍,最后一脚把旁边的矮柜踹翻在地,粗喘着气道:“你就让这种玩意碰你。”
......不是,什么也没干啊,这不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吗?闻绛沉默了下,视线扫过谢启滴血的手腕,本该戴着抑制器的地方空无一物,他垂下视线,伸手将自己的手环也一并摘下。
这种规模的暴动绝对蒙混不过去了,S级生活系的异能在空间里张开,虽然并未“攻击”谢启,却也毫不犹豫地直白展示出对【风暴】的拒绝,谢启的身体抖了一下,屋里的气流顿时变得更乱。
可那些狂乱的气流能把桌椅墙面弄得破破烂烂,却甚至吹不皱闻绛的衣服,谢启扭过头,眼睛发红,又一次重复道:“你跟我回去。”
“......”
这看着不太像普通的“回去”啊。
在意识到他们之间很可能有个很大的误会后,闻绛忽然理顺了谢启的很多行为,对方现在的每一个反应,好像也都在为他的猜测提供有力证据,他沉默了会儿开口:“你要把我关起来?”
“......对,不行吗?”谢启问道,人感觉快被气疯了。他越来越像曾经那个喜怒无常的少爷,在闻绛面前越发难以收敛,上一秒好像还听得进人话,下一秒就又展示出不讲理的暴怒来。
谢启抓了下头发,又是一脚踹在柜子上,柜子发出“砰”的闷响,他狠声骂道:“我他妈就是贱得慌!”
“闻绛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耍着我很好玩是吗?”谢启两三步上前拽住闻绛的胳膊,手腕上的血落到地上溅出一朵朵花,他似乎对疼痛无知无觉,自顾自道:“但无所谓了,无所谓!这玩意儿——”
脚下的盒子被用力碾碎,“我他妈不在乎!但别人?做梦!”谢启高声道:“闻绛,是你先来找我的!我才是你男朋友!你——”
“谢启。”闻绛却在这时忽然说:“我们没有交往。”
所有嘈乱的声音在一瞬间止息,一时之间好似万籁俱静,闻绛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又忽的停住,视线移向被摧毁的窗外。
紧握着他的那手近乎凝滞,随后,闻绛感到有风吹动了自己的发梢。
乌云压低,白光闪过,窗外又砸下一声闷雷,反常规的暴风雨降临。
与此同时,握着闻绛的那只手终于找回了些力气,却又连带着胳膊,细密轻微地发起抖来,谢启转过头,像是一个失声多年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带,他苍白着脸看了几秒闻绛,完全没了刚才的那股气势,干涩开口:“……你要和我分手?”
“不,我不会和你分手。”他又迅速说道,谢启移开视线,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想都别想,我……”
“不是分手。”闻绛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不给退路地揭露对方妄图掩盖的事实:“我们根本没交往过。”
“我们——”谢启急声说,却没能接着说出任何话来,他愣愣地盯着闻绛清明的眼睛,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猎物。
“你想和我分手。”
谢启移开视线,又低头重复道,话语仿若笃定,又透露出些仓惶来:“你嫌我对你干涉太多了?我这是,草,我帽子都被人当面扣头上了,你还让我装瞎?那我——”
他卡了一下,一时没说出更为狼狈的话来,握着闻绛的力道忽然收紧,像握住了命运垂下的,已如雾气般虚幻的蛛丝,谢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艰涩地说:“不行,只有这个不行。你别想和我分开,我和你——”
“……不对。”
闻绛能感受到对方的手如何颤抖,但他垂下视线,在对方近乎恳求的视线里轻轻摇了下头,依旧不给谢启任何自我逃避的机会:“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交往。”
“——”
谢启脸上的最后一点颜色褪去,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像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敲得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色彩惶惶然化作灰白。
没交往过。
没交往过?
怎么可能。
分明、分明——
他明明收到了......
窗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
本就摇摇欲坠的高楼,其实只需轻轻一触,就会轰然坍塌,【绝对信任】的能力在雷声中消解,揭穿一场漫长的自我麻痹,过往所有的疑虑、困惑、懊恼成为线索,连成一串再无法闭眼不看的证据。
谢启看着闻绛,感觉那个一直压在心底的,细弱的声音叹了口气,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指尖,皮肉,脏器,都发起冷来。
谢启终于张了张嘴说:“……你骗我吧。”
他定定看着闻绛,又重复了一次说:“你骗我吧。”
就像对林巡,对温天路,对所有的观众做的那样,你那么聪明,演得那么好,轻易就能靠一个谎言蛊惑人心,让人心甘情愿地在你的掌心里打转。
可闻绛只是看着他。
雨越下越急,形成一道雨帘,有一个小小的红点穿过雨幕,像微弱的火苗,落在谢启的后背上。
暴雨并非真正的阻碍,真正的麻烦其实是始终围绕着公馆的无形的风墙,它将谢启保护得密不透风,远程的麻醉手段难以施展。
“你收到了短信,对吗?”闻绛在雨声中开口问道。
S级的表演系能力者是如此擅长表演,他看穿人内心的渴望,让妄想化作现实降临,他擅长利用昙花一现的美梦,制造出令人晃神的空隙。
可这份能力在这个关头,反倒被尽数收拢。
【戏剧舞台】的能力被收回,闻绛于字面意义上变得普通、脆弱,毫无防备。风吹动他的衣衫,闻绛靠近谢启,视房间里那些能轻易割出伤口的风为无物。
他伸手轻轻捧住对方的脸颊,不给谢启任何的幻梦:“那是个误会,短信不是我发的,我们没有在交往。”
“别动,别回头,别反抗。”指尖的触感残忍而温柔,明明没有借助异能,让眼前的人陷入更易听话的迷醉里,闻绛却依旧笃定地,轻声命令道:“谢启,把风收回去。”
“......”谢启直愣愣盯着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喉结动了一下,张嘴道:“我......”
“砰!”
直升机上的人扣响扳机,没了风墙阻挡,下一秒,谢启的身体前倾,直直栽倒在闻绛怀里,他下意识抓了下闻绛的手臂,接着胳膊便无力地滑落下去。
闻绛接住了他,垂眸看向扎在谢启身上的,那枚小小的异能抑制针剂。
雨水通过几乎被毁完的墙洒进来,敲击出一阵密集的鼓点,又很快没了动静。它来势汹汹,散去的又干脆利落,悄无声息,像极为突兀的转场,尚未排好结局的剧目。
本就是暴动带来的错误的天气异象,等乌云散去,阳光便穿透云层铺洒开来,给公馆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辉。
人群在不知不觉间都已被疏散,周围平静到甚至有些惬意,唯有墙上胡乱划出的切痕,地上东倒西歪的物品,四处可见的砖石木屑,碎片碎渣,断壁残垣,警告着刚才是怎样的一场暴乱。
闻绛伸手,轻轻将那枚针剂拔下来。
风暴过后,他是连翅膀都没湿掉半点的蝴蝶。
第73章
风暴平息之后,谢家的人立刻带走了谢启。
战斗系S级的能力者在公馆失控引发了暴动一事,传出去怕是立刻就能上社会新闻头条,但针对相关情报的封锁工作,谢家也是做得轻车熟路,一向能够直接扼杀在苗头阶段。
何况公馆本就不是什么可以堂然皇之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接受审视的地方,大家的处境互相牵制,大多数人既不敢也不愿站出来作对。
当然,想一并瞒过秘塔就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暴动已经发生,那么剩下要做的不该是隐瞒,只能是“补救”,尽量从其它角度找补能力者的可控性,这也是闻绛一开始考虑过速战速决,拿异能硬碰硬,先强行抑制住谢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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