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罢,视线从温天路抚摸小兔子的手上移开,轻描淡写地猛踩温天路的雷区:“你现在看着,和你爸还挺像的。”
温天路的手停顿了一下,室内的温度急剧降低,又在下一秒恢复常态,他挥了下手,那只兔团就变成了白气消散掉。
“你最近也变了不少。”温天路神色不变,双手在膝头交叉,反过来对林巡说:“可惜闻绛只清楚以前的你,估计没兴趣知道你的变化吧。”
林巡身上的气压顿时变得更低。
这么说来,林巡的“黑历史科普”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呢,江鹤虎想着,感受到另外俩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挑了挑眉:“怎么,你们要在这儿打架?”
“那开个异能屏蔽?你俩肉搏?啧,那好像也不太公平啊。”
他反正不会劝架,江鹤虎悠哉呛了两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觉得可以录个像,他扫了眼监控屏幕,又撇撇嘴,刚起了点兴致的心情落回去,觉得就该早早把闻绛从那个房间里扯出来。
他对闻绛的作业又不是毫无了解,哪用得着另外俩人提醒,这作业就是典型的“添乱可以,帮忙不行”。
闻绛毕竟不是以“完成虚拟剧本”为第一要义的演员,将来也不可能只做个单纯的演员,如果他将来要执行什么潜伏任务,执行到一半的时候遭遇重大突发意外,他难道还能跟在场的人们说“哦这和我的原计划不符,我们能重来这一part吗”?
合理的制造障碍,那是人家作业里的“技术分”,这项作业里真正的禁止项估计只有林巡本人登场,或者在一楼的时候就撤了精神干扰,这等同直接于把闻绛的试卷给撕了。
而现在这都二十分钟了!
随便找个由头踹开大门,把柳年拖出来揍一顿扔到外边池子里哪里不行?有哪个地方不够合理?根本没有!
江鹤虎越想越理直气壮,干脆再次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回即便被喊停他也不打算听,都等到现在了,就算因为被打扰没拿优也不关他事——
——等下。
江鹤虎的神色突然一变,林巡本来要张嘴对温天路说些什么,却也跟着忽然皱眉,短暂看了几秒空气后,视线迅速移向屏幕。
公馆前的泳池,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监控画面里的谢启拿着手机,正在和什么人打着电话,很快又把手机放下。
“......”无形的气流从通风口进入,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流动,留下来的“印记”跟温天路的混在一起,林巡判断道:“进来有一会儿了。”
......想干嘛啊?
隔着屏幕看都觉得这人状态不对,江鹤虎的心里忽的略过些紧张,某种战斗系的直觉发出警告,他又飞速瞥了一眼闻绛那依旧紧闭的房门,还没开口,整个公馆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动袭来,接着是人的高声尖叫,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撞开,沙发被掀翻在地,接着撞上拔地而起的冰墙,发出轰然闷响。
大部分屏幕已在转眼间变成雪花或熄灭,泳池的最后一个镜头是高高溅起的水花,和被威压波及跌倒在岸边的人们。
“草。”S级的威压在狭小的地方爆开,江鹤虎低声骂了句,语气里流露出几分焦急:“发什么神经,没人跟他说是演的吗?!”
来“捉奸”还是来当“大家长”的啊?闻绛哪经得起【风暴】啊,那,那就算他跟别人演的那几段挺辣眼睛的,这解决速度是慢了点,也没必要跟人家动手吧?!
冷气在房间里弥漫,温天路垂下眼睛,忽然咋了下舌,轻声说:“看来对话被听到了。”
第71章
很吵。
泳池外、水面下、大门后。
一楼、二楼、三楼。
碰杯的声音、聊天的声音、玩闹的声音。
角落里越来越大声的争执、反复响起的击打和哀嚎、粘腻而有频率的水声,高低起伏的呻吟。
闻绛在这里。
气流在公馆外面盘旋,又顺着通风口、门缝和打开的窗户流入馆内,人们关上房门,划分界限,将诸多动静分开来装进一个个单独包装的小盒子里。遍布公馆的摄像头唯独不会对准房间内部,所有的秘密皆藏于门后。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均匀的挥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来往人群的皮肤上,谢启站在泳池边,周围经过的人们有认出他来的,原在嘻嘻哈哈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彼此推搡两下互作暗示,悄悄走开,更远处的人们则依旧沉浸在盛大的狂欢里。
没了单独的房间强调私有权和隐秘性,公馆外的商品更廉价,用法也更粗暴,随着派对进行,空气逐渐变得热烈,拥挤而糜烂的气息在场地上扩散开,泳衣的单薄布料只是对体面的最后掩饰,粗略扫一眼,池边和水里,总能看到搂抱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
林巡居然敢让闻绛来这种地方。
不过,闻绛也看不到这些,他进来时外面还一切正常,现在,他也无暇去看窗外。
思及此,谢启吐出一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当然知道闻绛是演的,包括自己从未见过的,如浮波春水的眼神,暧昧柔软的态度,对邀请和试探的纵容默许,以及——背始终挺直,没有任何闪躲意图,差一点就被得逞的亲吻。
为什么?
监控的设备因为暴怒遭到了不可逆的损毁,谢启的眼球干涩,慢吞吞地眨了下眼,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闻绛对自己的两次回避。
他不该试探的。
他应该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失败的试探只会搅得他日日难安,夜夜难眠,逼迫他去想一些不该去想,也没必要去想的事。
“......少爷。”
命人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身边的人边低声说着边将一部手机递过来,谢启接过手机,望着三楼的某个房间,在开口前忽的对自己眼下的行为感到阵荒谬和可笑。
这让他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道:“如果闻绛的作业因为外力干涉,表演被迫终止——”
[……见不得光的共同准男友]
气流把话捎进他的耳朵里。
[谢启不都还什么都没做,你急什么]
话头止住,周围人的脸色忽的一变,有几个人悄悄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便往后退了两步,手伸进兜里,但他还没按下发起警报的按键,动作便凝固住,一段气流缠绕上他的拇指,积聚着再动一下就将指骨掰断的力量。
男人的背后渗出冷汗,窒息压抑的氛围在几人之间弥漫开,短暂停顿了片刻后,谢启的喉结动了下,以不变的语气继续问:“作业会算失败吗?”
“……不会。”
阻力和意外是作业里的麻烦,但也是能一鼓作气提高分数的机会,电话另一头,闻绛的指导老师林朝鹤说道:“外力导致的计划脱轨,理论上不会影响作业继续进行,针对任何突发状况的临场反应都能成为很重要的评估分。”
上一次的作业,意外发生在“舞会开始前”,相当于还没开始答卷,而这次的作业从闻绛进入公馆时便已经开始,算算时间,自己的学生应该已经有了不少“评分材料”。
林朝鹤尽职尽责地说:“依照具体情况,必要时候直接变更计划也是允许的,倘若真有某种不可抗力致使计划完全无法推行,也能根据之前的完成情况来进行评分。”
对面的电话来得突然又古怪,让人摸不着头绪,但对方是和自己的得意门生关系不错的,手里掌握着可怕权柄的少爷,尽管知道自己的话对对方而言无足轻重,林朝鹤还是斟酌着用词,试着提醒道:“但是如果学生因此受伤,我们会考虑立即终止作业。”
受伤?
谢启从胸腔里挤出声冷笑来,听完答案便直接挂了电话,他的手臂自然下垂,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
谢启的神色冰冷,但这种时候,他瞧着反倒毫无戾气,任何的暴虐或燥郁都在他的身上寻觅不到踪影,如同风暴降临之前,死寂而凝滞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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