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说的一换一,就这一次。”闻绛没什么表情,只和林巡陈述最基本的规则,“你要按我说的做。”
“......你答应得好快,”事态突然无比顺利,林巡愣了愣,不大信地开玩笑说:“你这样让我都有点不安了。”
所以?闻绛没有接话,无声地催促林巡,大有林巡再犹豫两句,这事直接免谈的架势。
“......行吧。”反正不答应也不知道对方想干嘛,被这么一催,林巡干脆也立刻做出决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闻绛说:“现在。”
林巡:.......
林巡:?
林巡脑海里一瞬间冒出很多想法:“你要让我做什么?”
闻绛平淡开口:“坐着。”
林巡被噎住,试图再度确认:“嗯?”
“在这儿待着。”闻绛不再看林巡了,转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作业来:“别动。”
***
这是要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巡木着脸看闻绛做起了卷子,对方答题答得很流畅,中间几乎没有卡顿,单独聚焦他本人,画面或许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一开始的时候,林巡还有闲心扫几眼闻绛的试卷题目,看看对方的演算过程。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觉得无聊,试图和写解题步骤的闻绛搭话:“我说......”
“闭嘴。”闻绛头也不抬。
林巡又默默坐了会儿。
但再过了片刻,他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这次开始重新琢磨闻绛的异能——【戏剧舞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绛跟他说过一句,“要不要猜猜看异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这或许意味着异能的开启在这句话之前,可对方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似乎笃定自己绝对猜不中,那么真实的答案很可能并不在非常明显的节点上。
那些总让自己觉得绮丽好看的笑容,冷淡又仿佛带着尾钩的语调,以及明确被强控了视线,所以必然有问题的击掌,可能都是用来混淆真正时间段的障眼法。
闻绛第一次露出不那么“闻绛”的笑,就是他答应自己玩游戏的时候,自己猜过这个节点却被说是错的,那么开始的时间点还要更早?
可在那之前,他不仅察觉不到痕迹的波动,亦没有过“对方在演”的浅显感受。
明明早在进店的第一时间,自己就在留意闻绛的异能了,还是说.......林巡生出个大胆的猜想:“你该不会进店前就在用异能了吧?”
所以自己才感受不到一丁点痕迹变化,因为闻绛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就已经同步站在了舞台之上。
闻绛写题的手停住,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流露出些惊讶,林巡的心瞬间跟着提起来,怦怦跳跃着等待一个答案,然而下一秒,那些许讶然就如烟雾般消失,闻绛无情开口:“错了。”
林巡:......
他是不是被闻绛这个公认的“乖孩子好学生”耍着玩了啊?林巡张了张嘴,想法还没组成明确的句子,就被闻绛打断:“林巡。”
“你的时间再延长半个小时。”闻绛说道,写下卷子的最后一个数字,又掏出另一项作业的作业本来。
“......”
林巡挺聪明,闻绛不担心对方听不懂。虽然闻绛没有明说,但林巡还是把剩余全部想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苦着张脸坐在原位。
他的确意识到了,这变长的半个小时,是他违背了“闭嘴”命令而给他的惩罚。
周围重新变得安静,而又过了十五分钟后,林巡虽然没有说话,却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看手机上的时间。
半小时怎么还没到?
......他想去卫生间。
喝水喝撑的结果就是现在憋得难受,其实他之前就有点感觉,但那时还在正常的忍耐范围之内,结果加上这该死的半小时后,林巡发现,事态已然开始往每一分钟都很煎熬的方向发展。
常言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看了眼闻绛,因为另一种生理诉求恶向胆边生,往悄悄去上个厕所的方向试探,人刚往座位边缘移了一点,闻绛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坐着。”
耳边传来今天听到的最冰冷最低沉的声音,同时伴随毫不留情的疼痛,林巡被踹得整个人晃了一下,身体里的水也跟着晃荡,他因为更强烈的难受感僵住,但羞恼的火苗刚升起就被摁灭进雪地里,闻绛的语气听着好像人真得生气了,僵持片刻后,林巡沉默地坐回最初的位置。
他面对闻绛似乎总是这样,吃瘪了就会立刻变得听话,但过一会儿就重新开始蠢蠢欲动,把人惹火后再次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一反复循环的特点在闻绛写作业的这段时间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让林巡自己都有所察觉。
这很不正常,林巡默默地胡思乱想。
说极端些,即便酒店的事是林巡他们先动的手,闻绛属于正当防卫,道德上占理,本质也并无意义。林巡对待此事的做法在许多人眼里可能很傲慢,但放在圈子里,他的态度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如果他不这样和闻绛本人好声好气交涉,而是采用更强硬的手段,闻绛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真正麻烦的,其实是会向着闻绛的谢启和钱朗,他们在这件事里间接性地带给了闻绛话语权。
……是吗?
逻辑上毫无问题,但林巡总会无法肯定这一点。
打个比方说......林巡抛出自我疑问,在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情的条件下,他便能毫无顾忌地把花瓶砸在闻绛头上吗?
太怪了。
林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有点怕闻绛。
初见时的那次吃瘪,虽然被当时的闻绛掐下巴掐得很紧,有种挣不开的错觉,但算不得是一场下马威,自己对闻绛的态度真正出现变化,无疑是看见了对方在青池剧场的演出之后,而这与单纯的“欣赏艺术”不同。
如果闻绛只是能让自己看不见痕迹,可以轻松自在地欣赏一出戏,林巡会把对方看作最称心的鸟雀,最满意的饰品。
可那场戏并非如此,接近异常的“完全沉浸”背后,是被判定为S级异能的庞然大物,转眼便碾压式地侵袭操控了所有的感官,让人在一切结束后仍觉震撼,这在根本上动摇了观演者作为上位方,去审判一场演出是否合乎自己心意的立场。
那时候模糊感受到的危险和忌惮或许一直留在心底,混杂着眼下他对闻绛如何帮自己忙的好奇,让他纵使越来越不舒服,也还依照要求坐在这里。
.......还有几分钟啊,他真快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对比疗法吗?和这种这种又尴尬又着急,像膀胱里塞着个水球的感觉比起来,他还真开始觉得区区情潮也不是不能忍受,那好歹还能冲澡呢!
再怎么努力的转移注意力也有极限,林巡自我剖析,静音刷手机,脑海里跟着闻绛做题,方法挨个试了一遍,对时间的个人体感依旧从度分如年进化至度秒如年,最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上,耳边只有闻绛翻动书本的声音。
一道题,又一道题,闻绛的视线不抬一下,完全把别人当成空气——靠,他明明一直在做题,为什么自己稍微动一点就会被发现?!
思绪无果,现在也绝对不能开口问,林巡干脆开始全心全意给闻绛记录题数,终于,待闻绛又翻过一页后,林巡特地定好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他一下子就直起身,飞速关闭铃声,立刻破罐子破摔开口:“我去趟卫生间。”
“嗯。”这好像完全在闻绛的意料之中,他合上作业本,站起来淡淡道:“走吧。”
林巡:.......?
林巡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第29章
林巡在前往卫生间的路上捋顺了思绪。
眼下的情况,应该正是所谓的“复现”,不仅凑齐了必要的登场角色,还模拟了之前的事件发生的主舞台,和让人很不愉快的“憋闷感”。
自酒店那晚起就持续尾随着自己,无法散去的不畅快感,已然与另一种非常明确的生理性憋胀混在一起,虽然与情欲意味上的难受不同,却也因此牵连出了忍耐、焦躁、迫切心与私密性,林巡站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门口,身后是一脸平静的闻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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