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配色冷淡的书房内飘散着沉香之味,与楼下的声色犬马之境像两个世界。
进门后,林羽鹿好奇地瞥过他的藏书,而后便找到墙边不起眼的位置站定:“学长,我知道你没想过我会重新出现,更没兴趣管我的闲事。”
秦世旁若无人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垂眸翻阅手机消息:“知道就好。”
“其实你大可以不理我,”林羽鹿措辞谨慎,“但你是个好人,多少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了我一点点面子,而且你又好奇心重,想知道我到底‘图谋’什么。”
秦世终于抬眸:“这么会分析,不继续写剧本可惜了你。”
“我承认,我不止想要五千块的工作,”林羽鹿没有选择,只好换个方向瞎编,“但我要的也没有很复杂,我只是……在国外养孩子的压力越来越大,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着……也许求求你,能找到路子多赚点钱。”
秦世沉默。
林羽鹿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胡讲:“是我死要面子,真没料到含糊其辞反而给你带来困扰。”
生来便拥有太多的秦世,身边永远饿狼环绕。
纵然林羽鹿并不苟同所言价值观,但他清楚,在学长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果然,秦世哼了声,身上微妙的抵触消散不少。
林羽鹿趁机恳求:“我没读完大学,照顾小森真的很不容易,我——”
“没本事就别生,”秦世语气厌恶,“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白痴能跟你生孩子。”
……
这话好难听,却让林羽鹿瞬间想通了——原来学长不是讨厌小森,他是讨厌自己有孩子的事实,他觉得彼此曾有那种过往,自己成为父亲特别令人恶心。
竟然是这样啊……
林羽鹿莫名地轻笑:“小森是我出国一年后领养的,那天当着他的面,学长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秦世不信:“你才几岁就能领养?真是张口就来。”
林羽鹿眨眼:“我当时年纪太小了,证件……不是真的。确实是领养,我有手续,可以给你看。”
这话倒不假,毕竟他不想暴露隐私,根本没法注册成小森的生父。
那年若非旧友帮忙,根本就走投无路。
瞧林羽鹿拿着手机苦恼翻阅了好半天,发来几张全英文的文件和证明,秦世终于在不耐烦中放弃追究:“自己都照顾不了,养一个孩子,真逗。”
“……我也是孤儿嘛。”林羽鹿垂眸:“再说我已经受到教训了。”
秦世继续笑得冷淡。
“总之,还是谢谢学长介绍工作,”林羽鹿努力显得真诚,“今晚收到了不少小费,那瓶打碎的酒,我赔给你吧。”
秦世抬眸:“好啊,25年的麦卡伦,倒也不贵。”
林羽鹿并不懂酒,低头百度了起来。
说来也怪,别扭了好几天的秦世不知从哪一刻起心态发生改变,又恢复了悠闲之色:“知道你心疼钱,要不然——你把这个喝了,我们就一笔勾销。”
说着,他便起身去个书柜里拿出美丽的水晶酒瓶,伸手倒了满杯金色烈酒。
林羽鹿酒量糟糕,更何况正在服药,自然退缩:“学长,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秦世微笑:“那你赶紧回家,这工作你也不用再干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被威胁总是家常便饭。
林羽鹿为难地望向酒杯,确认说:“行,不过我喝了,之前的事学长也别生气了,我们就当最正常不过的校友,好吗?”
连“朋友”二字都没提,看来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秦世语调轻松:“好啊。”
林羽鹿咬咬牙,根本不敢多加呼吸,拿起酒杯,敛着眉一饮而尽。
然而还是高估了自己,拧巴了好几个小时的胃瞬间抽痛,他面色微变,也顾不得礼数,慌忙冲进了书房的卫生间,用力把门摔上。
……
秦世迟疑半晌,听见模糊的呕吐之声,缓慢靠近问:“你没事吧?”
里面似有水流在响,却很久未有答案。
秦世蹙眉,用力拍门:“喂,小鹿!”
还是没有回应。
终于没心情折腾学弟的秦世表情微变,正要喊佣人来开门,门却悄悄地开了。
林羽鹿显然洗过脸,湿漉漉地摇摇欲坠,声音微哑:“酒我喝了,学长得说话算数。”
见他要走,秦世伸手便捏住那纤细的后颈:“干什么去?”
林羽鹿艰难地眨了眨眼:“小森还在老师家,我得去接他。”
“接什么啊?你能走出十米去?”秦世嫌弃,“算了,借你间客房休息吧。”
林羽鹿摇头:“我答应小森的,再说我不放心。”
秦世并不放行,反而硬要按住他:“小孩懂什么?在哪不是睡?”
“你才不懂呢!”林羽鹿少见地抬高声音,“怎么可以不管小森?”
被吼了句的秦世微怔,而后拉开门对外面的佣人说:“去他儿子老师家把小孩接过来,哦对了,给老师带点像样的礼物。”
话必他侧头吩咐林羽鹿:“地址发我微信。”
?
林羽鹿虚弱眨眼。
秦世啧了声:“还要怎样啊?你不会是想故意刁难我吧?”
那杯酒确实让林羽鹿腹部绞痛,有点硬撑不下去了,他迷迷糊糊地照做后,望着佣人匆匆离去的身影感动道:“谢谢学长关心。”
“别恶心我,我是怕你酒精中毒死在外面。”秦世嫌弃,“等下叫医生帮你看看。”
“不用!”林羽鹿吓了一跳,而后擦着冷汗解释,“借我个地方缓一缓就好。”
“随便你在哪。”秦世摆手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警惕,“别来我房间纠缠我。”
林羽鹿没力气再回答,也不想多说话。他只是勾起无色的薄唇。
那笑里又有几分悲悯,仿佛秦世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秦世依然不喜欢这种感觉,瞬间便加快步伐,消失在了走廊拐角之处。
第8章 蛋糕
忙完宾客盈门的庆功宴,本该好好休息下才对。
可秦世认真泡了个澡,却没丝毫睡意。
辗转之后,他忽披上浴袍到走廊漫步,一脸若无其事。
尽忠职守的管家露面汇报:“花园已经收拾完毕,那个小孩也在过来的路上。”
“嗯,”秦世挑眉,“还有呢?”
管家无奈:“还有……林先生好像醉了,可说什么也不让人伺候,一直躲在书房里,只好送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过去。”
秦世顿时不满意:“那怎么行?书房有很多重要文件。”
不是您说他想睡哪里都可以吗?再说,您从不在家办公,有什么文件?
——管家颇有职业素养,只腹诽,不顶嘴。
林羽鹿向来自卑又内向,不让伺候不足为奇。秦世看破似的哼笑一声,直接迈开步子,看气势比白日还要精神几分。
管家偷偷看表:这夜班,怕是一时别想下了。
*
晚宴所在的山顶别墅是栋新宅,其内所有家具用品,皆是为身高腿长的年轻主人量身打造,所以尽管书房内并无床铺,墙角那沙发对林羽鹿而言也足够宽敞了。
无声地推开门,秦世抬眼望见蜷缩在角落的学弟,如若凄惨弃猫。
他款步走近,垂着长睫的眼神很难揣度。
好在林羽鹿已经因为极度不适而彻底昏睡过去,再也无须为学长的喜怒费心了。
服务生的制服被叠放于侧,他换上的多半是秦世的新衣——真丝质地的黑色两件套,袖口和裤腿因太过宽长而被挽了几叠,露出苍白消瘦的四肢。
……林羽鹿以前也这么瘦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