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诉说症状。他提到了呕吐和厌食,这是他最关心的部分。我认为厌食和暴食是一体两面,临床显示厌食症患者通常会在呕吐后又大量进食来填补空虚,这引起了他的困惑,说有一次去温州找材料,时间很紧迫,他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给病人带了份平时爱吃的糯米饭,病人都没吃完。”
宋洲没想到高云歌那么早就跟夏清泽开始联系了。
这让他有些不爽,占有欲作祟地想要窥探两人之间的所有聊天记录,夏清泽出于对隐私的保护,并不给他看全貌。
但看到的那几句也就够了。
他看到高云歌问夏清泽:【那这个人好奇怪哦,糯米饭这么顶饱都不吃,那他要吃什么才能不吐呢?】
夏清泽说:【爱。】
【爱?】高云歌打出的还是个emoji,红彤彤的爱心后面跟着红彤彤的问号。
这可把他难住了。
什么是爱,他又不懂了,他也可以谈爱吗?有条件去爱吗?
高云歌又发来一张照片,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字迹,写了一句:【爱是给出你所没有的东西。】
高云歌:【这是他姐姐写的,我又看不懂了。】
夏清泽先是回复:【宋洲有一位很爱他的姐姐。】
然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精神分析时刻:【直到你给出爱的那一刻,你才会发现,其实你早就拥有去爱的能力。】
高云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衬衫。
那件路边摊的材质太差了,被风吹得贴紧皮肤,袖口和胳膊接触的地方都有些发痛了。
酒瓶也喝空,被扔在一边。海水漫到他的膝盖处,他的双臂随着哼唱的旋律舒展,缓缓抬起,伸直到头顶。
皎净的月光穿过交叠成飞鸟状的手指,落到他身上。他的头也仰起,舞动着手指如翅膀的煽动,回应月色的偏爱。
“好美啊,”宋洲向他的方向呐喊,“你好漂亮啊高云歌,你好漂亮!”
高云歌闻声回头。
宋洲的object a真的在对他回眸一笑。
山海间的惊鸿一瞥,将他的匮乏填补。
明明没有喝酒,宋洲坐在沙滩边,看着高云歌转身向自己走来,整个人又被一种迷幻的做梦一样的感觉席卷。他的高云歌像是变成了一只夜莺,自由自在的鸟儿飞向天际,不停地衔啄来亮闪闪的小玩意儿装饰自己的巢,那是他要建筑和守护的新家园。
堆满鞋楦的屋顶和租住的隔断间都不是他真正的归宿,他漂泊的灵魂有了新的栖息地。
他是如此地珍惜洛诗妮车间里的一切,就连剩下的小扣件都不舍得扔掉,用鞋带串起来。
红色、黄色、蓝色的细绳交叠在一起,像刻有洛诗妮字样的流水线,每一抹颜色就是一处烘箱,一道工艺,串联的winwin扣件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孩子。他的双手是他的翅膀,他的身体是他的家园。
绳带装扮在腰际,那一长串错落有致的小扣在月光下折射出绝无仅有的光泽,缠绕在那如同翅膀的纹身上。
古老传说里有汹涌的红河,漫长的黄沙,宁静的蓝土。
山海间有永不停歇的浪花,月光海风,高云歌。
文成乡野里的精灵变成麒麟湾的小夜莺。高云歌从始至终都是宋洲的洛诗妮,失而复得的神明。
失落的高云歌在这一刻回到了宋洲身边,无比确信。
拥抱和亲吻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真实,梦醒了,梦也在延续,他的高云歌握住他的手,主动地去触碰缠绕的绳带和纹身,继而向下探索——
“来给你的对象小a剪彩。”
第39章 开个价吧
四月二日早上七点,熊安准时在流水线后段到位。
流水线前段也是七点开工,等材料组装成品,流到打包线至少要二十分钟。以前在别的厂上班,熊安总爱迟到,拖延个十几分钟才到岗,在工位坐下后掏出手机刷会儿短视频,悠哉悠哉地等待鞋子的到来。
熊安自从来洛诗妮后每天都会早到。包装和质检在同一条线上。熊安时不时还会站起来,走到包装工那儿抽查,看她们检验的是否仔细。
熊安的责任心可不是凭空长出来的。
事实上洛诗妮的工作强度并不高。单鞋结束后,洛诗妮接了点澳尔康的外贸单,一款指定的马丁靴,共计三万双左右,要求严格,每天只能生产八百到一千双。
可就算要求再高,这里是山海,效率为王!若是放在别的流水线厂,一千双鞋一个上午就能完成。高云歌愣是把流水线开到最慢,要求线上的工人好好做,细细做,从早上七点做到下午五点。
饶是熊安只是个工人,他掐指一算也知道,这么多工人做这么点产量,老板不挣钱的啊!
洛诗妮的老板也是个奇人。麒麟湾里其他老板都是有历史可以追溯的,要么在山海市生活工作了十年不止,要么发达之前也曾是个工人或者管理。洛诗妮的宋洲几乎是横空出世的,如果不是高云歌一开年就把自己预定,一定要自己跟着他来这个厂,熊安一辈子都不会主动给这种工人圈子里一问三不知的老板干活的。
但高云歌给宋洲的信誉打包票。
开工第一天,高云歌就跟所有工人把话说在前面:钱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你们没接触过老板,也要相信我。不论是谁,哪怕明天要走,工资今天晚上也会发给你,前提是找到人来接班,并且自己之前在工作上没犯原则性的错误。
熊安站在第一排看高云歌给大家开小会,那语气和表情,确实有管理的气度了。
高云歌其实早就应该去当个管理,或者厂长,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但他本人志不在此,以前一起喝酒吃火锅的时候就坦言过,他也不适应长时间待在一个厂,就喜欢干计件的岗位,旺季的时候往死里忙,多挣点,等到了淡季他就可以不急着找活,好好做饭,好好吃饭。
熊安那天也喝了不少酒,调侃高云歌,说他说到底就是没结婚,没有经济上的压力。跟他同年纪的男人有老婆孩子后心态就不一样了,也不会跟他们这些十八九岁的黄毛玩。
高云歌问他有没有对象。熊安赧然一笑,故作老成地说谈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
然后他也问高云歌这么多年了咋还单着,都是打工人,要求不要那么高,凑合过得了。高云歌摇摇头,还挺执拗,说人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不要。
熊安听得还挺感动。
原来高云歌还是个纯爱战士!
这种二十六七岁未婚单身老实男人,不去按摩店不打麻将台球,没有恋爱经验,赚的钱全花在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以及萍水相逢的黄毛弟妹身上,他号召大家伙进一个新厂,没有一呼百应,也能有十来个响应。
但熊安到现在都还会怀疑,这个洛诗妮是向高云歌精准布局的杀猪盘。
他对宋洲有印象,去年曾出现在路尔德的车间。小老板裴俊祖对他们这些工人有多颐指气使,对宋洲就有多点头哈腰。
卖鞋的客户转去做鞋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宋洲居然找高云歌拼伙计,并且还没让他投钱。
熊安只是学历低,双商还是在线的。他越听越不对劲。
唯一庆幸的是宋洲没让高云歌当法人代表。熊安听说过这种套路,那些老板假装跟工人称兄道弟,委以重任,实则是利用,卷钱跑路后带走所有货款,进去的反而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工人。
熊安又问高云歌,宋洲给了他多少钱,高云歌以为他是缺钱了,说公帐u盾都在自己手里,等他操作的再熟练些,就都由他来发工资了。
熊安如鲠在喉。跟高云歌熊同鸟讲。
他再寻思一番,高云歌没钱没资产,又有啥好骗的?这年头流行用a后面跟着个数字来彰显实力,那位温州来的小宋总光那辆车就a7了,高云歌请他们所有人吃顿火锅就很有可能从a5摇摇欲坠到a4。
这么一盘算,哎?怎么宋洲才更像个油光发亮的猪崽!肥美多汁,又是租厂房门面又是置办设备,几百万落地,还把那么重要的u盾都给了伙计,高云歌要是个女人,这不妥妥的下了好大一盘棋,磨刀霍霍向宋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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