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所有鞋底厂都这样的。有货分给你就不错了。”林文婧忍不住嘀咕,连母亲都凝了她一眼,她才吃瘪的扯扯嘴角。
“我们在JC23010的合作上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小宋总人脉那么广,肯定也能打听到,其实前两个月做这款单鞋的鞋厂,麒麟湾里没有第二家只靠一个鞋底厂供货,就算是漂亮心情,她那段时间上午在金成催货,下午还要去另外两个鞋底厂抢。只有你——”刘玉成语速缓慢,掷地有声,“只有洛诗妮,只用金成一家的鞋底,还产能拉满生产到三月底。”
“我做生意的风格一向如此,去年天骐给澳尔康交了那么差的作业,我也没有换厂,只是退单。”
宋洲也不再嬉皮笑脸,他很严肃:“我办厂也是延续这个原则,我只用一家的鞋底,一家的皮料,爆单了钱都给你们独家挣去,只要保质保量,我也不会临到头来砍你们的单价。但你们必须不出差错,不然再多的利润,到头来也是一场泡沫——”
“——我需要一个全心全意对洛诗妮的鞋底厂。”宋洲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诉求,“我看中你们跟温州模具厂的合作,我手里有一只凉鞋新样要是给飞扬模具开版,他们肯定能制作的一步到位,我还愿意跟你们合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看中这个模具厂的实力,但是……”
“……但是你们这一个款不能给漂亮心情。”
既然大小老板娘都在场,宋洲就要她们在自己面前商量好,在客户里二选一。
而这确实是个困难的抉择。
尽管前账一滩烂泥,金成和天骐已确认“离婚”,两个厂都迅速找到了下家,多鑫万般不如金成,但胜在一切以天骐为中心。
而金成和漂亮心情的合作时间远比洛诗妮来的长久和坚固。刘玉成和那个泼辣的湖南女人惺惺相惜,几乎是看着她和老公从夫妻工一步步走到现在,刚创业的第一年她们置办好设备,剩下的钱却被老公一晚上打牌输光了,湖南女人哭了一晚上,变卖设备后跟老公又打了一年夫妻工,到第三年又置办了设备,才有了最初的漂亮心情。
“我没有立场不让你们继续跟漂亮心情做生意。我就只针对这一个款。”宋洲把一只没有编号的鞋底拿上桌面,且配套好了温州原版楦。”
我虽然是第一年办厂,但我的消息绝对比麒麟湾绝对多数老板都来的灵通。这年头做生意就是打个信息差,温州订货会上什么款式好卖,山海市这边的鞋企捕风捉影抄作业,抄早了不行,抄迟了也不行,必须要把时间卡得刚刚好,一炮而红,才能跑出产量来。”
宋洲展示的这一支样品正是一周前订货会上反响最好的。宋恩蕙给他传来好几款这个鞋底不同鞋面的款式,都是温州原厂原图,出厂价至少一百往上。他再把图片泄漏给夏之心,在夏夏选品的店铺里挂十五天发货的链接,藏在角落里测流,反响确实可以。
但山海鞋必须要物美价廉,才能跑量。夏之心的链接定价也注定鞋底要用更便宜的塑料材质。洛诗妮的2307打响开业第一炮后不是没有其他鞋底厂的老板来喝茶聊天,寻求合作,宋洲权衡利弊后,还是想和金成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我对这个鞋底很有信心,给谁开都能赚钱,给你们金成开,我对质量可以放心。”宋洲也都看在眼里,一个小老板娘亲自上夜班的鞋底厂,至少在质量这一块不会出大的纰漏。但同样价位的鞋底如果给了漂亮心情,手工厂的报价绝对会比他流水线的洛诗妮来的低,夏之心和漂亮心情也是老相识,宋洲要杜绝漂亮心情成为自己竞品的可能性。
“我们在行业里的单价一直不低。鞋底和鞋子一样,只要有风吹草动,别的鞋底厂也会跟款。”刘玉成的意思也表达到位了,就算金成不跟漂亮心情合作,漂亮心情如果铁了心也要做这个款,也会去找别的鞋底厂。
“那是她的决策,我无法干预。”宋洲也能听明白,但他要的非常简单,“我只需要你们的保证,你们的鞋底不会卖给她,就行了。”
“……就只限于这一个款。”良久,刘玉成用平和的语气确认。
“就只限于这一个款。”宋洲郑重点头,“我不限制你们接别的鞋厂的生意,就算有鞋子定价比漂亮心情更便宜的手工厂来找你们,我都不会干涉,我只针对漂亮心情。”
“Done。”林文婧同意。
宋洲歪了歪脑袋,想说这里是中国,咱得说中文,我的伙计和你的老妈才听得懂!
但高云歌一副没见过世面听到个英文单词就不犯困的激灵样子成功逗乐了宋洲,他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醇厚:“Done。”
“那就……说定了。”刘玉成从年轻人的表情语言里读出了这个单词的意思,她还是信奉那句话,“反正以后啊,麒麟湾是你们的生意。”
高云歌等大小老板娘都走了才小幅度地鼓掌,摇着脑袋,自叹不如。
他惊奇,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宋洲:“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像你这样。我搞不定这些谈判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喝酒话都憋不出几句,当然搞不定。宋洲原本要将吐槽的话脱口而出。
但他实在是太享受高云歌此时此刻的目光了,他都膨胀了。
“你不需要搞定其他人。”他的腿在桌下蹭高云歌的,“你就是个好命鬼,别人开个厂千头万绪,你只需要搞定我就行了。”
第45章 邹钟铭
宋洲拿给林文婧开发的那支鞋底并非是他的原创,而是邹钟闻的哥哥几天前从温州带来的最新款。
宋洲当时正巧跟高云歌一起搬鞋盒。
熊安的直播后继乏力,效果不咋地,那批2307的库存最终还是要搬去宋洲新租的仓库。按理说货物的运输,厂长完全可以带领几个保底工人搞定,宋洲只是勉为其难地想和高云歌多待一会儿,所以勉为其难地也去了车间,勉为其难地也套上洛诗妮的工作服。
黑色大褂像雨衣,长至膝盖处,宋洲的那件还是一尘不染的,拉链拉到顶,要是换个场地,还挺像某些品牌的潮流支线。高云歌的那件使用痕迹就多了,带丝的胶水凝固后,一小块一小块地粘在上面形成图案,灰尘更是必不可免的。
他让宋洲别帮忙,在边上看着就行,宋洲偏要跟他形影不离,区别是高云歌能非常熟练地把鞋盒十个八个的叠成一摞,宋洲永远单手夹一个在腋下,另一只手一有可乘之机就给两个人拍照。
工人们要么在流水线上继续作业,要么忙着搬货,没有人注意到老板和厂长之间的小猫腻。
但是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就连高云歌放下手里的盒子后,也短暂地休息,目光投过去——
宋洲只好不情不愿地也看向那个方向去。他眉毛瞬间挑高到夸张的程度。
只见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九的中年男子肤色冷白,梳背头,穿jil sander的长款薄大衣,斜挎lv硬箱包。
他走到高云歌面前时身上还伴随着男士古龙水的清香。
先是向宋洲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问高云歌,邹钟闻在哪里。高云歌指了指车间最靠内的小房间,然后问:“你就是小邹的哥哥吧。”
“小、邹?”邹钟铭上下打量高云歌。
眼前的这位管理明显比自己弟弟年纪小,三十岁不到,如果说当老板的宋洲这么称呼邹钟闻也就算了,一个厂长,凭什么这么没大没小。高云歌感受到了他气压的变化,看出他误会了,连忙赔笑,说邹钟闻以前总爱把哥哥挂在嘴边,还说在温州的时候,行业内的人会叫他们兄弟俩“大小邹”。
邹钟铭微微抬颚,那上扬的嘴角让人捉摸不透是疏远还是骄傲。他的手一直扶在箱包的盖子上,高云歌目送他往设计间的方向走去,蹭了蹭宋洲的肩膀,提议道:“你也快点过去,他肯定从温州带来了什么秘密武器!”
然而宋洲一动不动。
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夜莺夜莺告诉我,谁是这个车间里最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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