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玦靠在门边,敲了敲门。
格兰特起身迎他:“Chen,你准时得像瑞士表。”
随口礼貌寒暄几句, 格兰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圆滑:“坐吧,我准备了份大纲……”
陈玦落座,刚摊开文件, 佣人匆忙跑进来,声音压低又急促:“门口……门口有人——不是预约过的。”
格兰特还没来得及起身,大门就被一股力量推开——伴着高跟鞋“哒哒”踩上大理石地面,一阵香水味刺破屋内的檀香。
陈玦没抬头,他在看文件,直到对方声音响起。
“你果然在这儿。”
女声悦耳,语调却锐利。陈玦抬眼,看见一个打扮得体的女士站在门廊,身后跟着两个记者,一名年轻男律师手里提着鼓起的文件袋。
“你说你要开会,你说你要跟律师谈合同。”她冷笑着看向格兰特,“那就让我们都来听听,你和哪位律师要签哪份合约。”
空气是瞬间降温的。
陈玦坐在餐桌边,脸色不变。第一眼看到记者时,他就知道这场会谈不会只谈商业案子了。
格兰特从椅子上站起来:“薇薇安,我们能不能私下聊?”
“私下聊?”薇薇安冷冷道,“你和男小三私下聊够了,现在该我们这些被瞒着的人公开说说了。”
媒体的摄像头已经对准了他。
陈玦站起,用一份文件挡在摄像头前,嗓音低冷:“请问你们有授权拍摄吗?”
一名记者愣了下,对方律师上前一步:“根据公共关注条款,只要不是私人住宅内部,我们有权——”
“这不是公共场所,”陈玦打断他,转头看向格兰特,“你请来的?”
“不是……”格兰特咬牙,回头盯着薇薇安,“你怎么把人带来了?”
“因为你不配一个人面对后果!”她把手中的文件袋砸上桌,“这是我们律师团队准备的起诉书,关于婚姻欺诈和骗取共同抚养权的证据。你结婚多年,跟我生孩子,却从始至终不告诉我你是同性恋,现在呢?忽然醒悟,找到你的真爱了?”
她转向陈玦:“你是他的律师?很好,那我们谈谈。”
“我不是。”陈玦语调下沉,眼神锋利。他果断地将文件袋合上,“我不是这起案件的代理律师。”
他转头看向格兰特,语气无情:“我需要确认两件事。第一,我是否是您在这起诉讼中的正式代理律师。第二,您是否故意隐瞒了与此相关的婚姻与性取向问题,在知情范围之外将我牵扯进来。”
格兰特脸色变了,低声说:“陈,我不是有意的……这些是私人事务,我本来打算等你把资产清算那边的事处理完再找史蒂夫说……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突然杀进来……”
“你当然没想到,”薇薇安冷笑,“你从来没想过我也是个成年人,也有权知道你是谁。你用一个谎言换来我人生的十几年和一个孩子,现在想拍拍屁股和真爱去夏威夷度假?做梦!”
陈玦神情已经变得极淡,看向格兰特的眼底甚至有厌恶。
他从公文袋里抽出那份还未盖章的合作协议,合上,说:“我不处理婚姻类诉讼,今天帮不上忙了,我们下次再约。”
格兰特脸色大变:“陈,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撂担子……”
“我不是你的代理律师,”陈玦整理袖扣,打断道,“我只是今天受史蒂夫先生的委托,替他来核对商业清算的初步协议。你妻子提出的所有诉讼内容,我不知情,也未被正式告知,因此无法为你出面。”他顿了顿,面无表情道,“而且我不会跨专业乱接家庭法案。”
空气再度凝固。
他看向薇薇安:“女士,如果你需要我配合提供今日在场证据,可以走正式流程联系律所。我不代表任何一方。”
陈玦话落就走,听见薇薇安在大骂他的客户:“这才是男人,你算什么男人,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下午,陈玦拿了一份快餐回到律所,杰克通知他:“史蒂夫刚回来……他很生气,在办公室,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陈玦没什么反应,递给他餐盒,“吃薯条吗?”
刚进办公室,陈玦就听见史蒂夫语气极冷,对他鼓掌道:“Well-done,我刚下飞机,格兰特的秘书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说要终止合作协议。”
陈玦一手拿着快餐盒,夹着炸鱼薯条:“你知道他出轨,骗婚,孩子都生了,然后忽然想去和男情人谈真爱?”
“……我知道他婚姻有问题,没人告诉我媒体也会出现在会客厅。”史蒂夫咬着语气,“我知道你不是婚姻组的,也没让你出庭辩护。但你今天把场子撂了,格兰特气疯了,威胁要换律所,他觉得Linklaters在羞辱他。”
陈玦还在吃炸鱼配牧场酱,嗓音毫无情绪:“所以我们现在要为客户隐瞒重大事实,继续推进清算程序?”
“我没这么说。”
“他对我隐瞒了婚姻状态,对方明确指控骗婚,并在我在场时提出了新诉讼。你觉得这时候我该做什么?继续谈股票稀释比例?”
史蒂夫沉默几秒:“你起码可以打个圆场,不至于丢下他就走。”
“我已经明确告知我并非他在此案的代理律师,且未被授权处理婚姻诉讼。在场的是媒体、非客户授权律师、未预约的对方当事人,我留下就是违规。”陈玦把话解释清楚,擦了擦手指,“好了,我出去丢垃圾,我不为此事负责。格兰特的案子以后不要给我。”
第二天下午,杰克进来整理文件,跟他说:“Drake,格兰特那个案子,现在闹大了。”
陈玦坐下,示意他讲。
“这是他自己说的,你听听,”杰克自顾自读出,“‘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对自己的性取向并没有清晰认知,我真的是在婚后多年,才意识到我真正的情感归属。我的前妻是一个好人,我曾经爱她,只是那份爱……不是爱情。’”
他继续念:“‘我也很痛苦,隐藏这些年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困惑。’”
陈玦握着钢笔的指节一紧,指骨清晰地鼓起。
“天哪,他都五十岁了。”杰克一脸无言地说,“薇薇安三十七岁,他们的孩子十三岁。他整个前半生都不知道自己是个Gay?五十岁了终于发现喜欢男人了,这合理吗?竟然还有LGBT群体支持他!不可理喻!”
陈玦看不进去任何文件了,他将钢笔盖回去,不停地在想格兰特荒谬的新闻,会不会变成自己的前车之鉴。
下班后,陈玦本来还有个约会的,他下停车场,顺便给韦德打电话:“帮我取消一下晚上的会面。”
“你在开会?需要帮你推迟吗,克拉拉半小时前告诉我准备七点出门。”
陈玦握着手机,说:“我不见了,抱歉。”
韦德:“要改到明天吗?”
陈玦冷静的声音说:“我意思是,以后都不用见任何女生了。由于我单方面的原因。”
韦德:“What?你是确诊了绝症准备去死了,还是入教了?或者像今天X热搜上那样终于发现自己是Gay了?”
格兰特虽然花了大价钱公关,事情还是彻底传开了。
陈玦顿了很久。
他不觉得自己是Gay。
他对其他同性是完全没感觉的,不止没感觉,甚至是厌恶的,他看见格兰特就想给他一脚,并且在网上看gay片他大部分都看得反胃,甚至只能通过找像顾思意的身材和声音,才有明显的反应。
这能定义为Gay吗?
恐怕不能。
他只是对特定的人产生了责任心和关爱的感情变质。
陈玦没解释,对韦德说:“抱歉,我会对此负责的。”
“……晚了,”韦德告诉他,“克拉拉已经出门了,为你盛装打扮,你至少当面去和她说清楚,无论如何也要说声对不起。别把人丢在餐厅,这太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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