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半分钟。
不远处,坐在前面的戴维斯起身:“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邮件,指出你去年参加亚太辩论赛期间,可能佩戴隐形耳机作弊。本来不打算公开的,内部经过初步讨论,决定暂时冻结你的正式辩手身份,直至调查结束。所以今天的会议,你暂时没有资格参与。”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
顾思意站在原地,轻轻“哦”了一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几步:“就凭匿名举报?”
戴维斯面色不变:“不是随意决定。我们有规程,收到举报必须进行初步调查。这期间的冻结,是出于谨慎考虑。”
“初步调查?”顾思意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疑,笑了一下,“那么请问调查的依据是什么?比赛录像?还是现场裁判意见?”
底下有人低声笑了,戴维斯看向他:“我们初步调查了比赛录像。让你暂时不参加会议,这是集体决定。”
“哦,集体决定。”顾思意轻轻拍了下手,大声道,“各位注意了,今天是我,下次可能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只需要一封匿名邮件就能让你们的努力和名誉毁于一旦。”
教室里气氛顿时更诡异了。
顾思意拿起手机,语气平静而强硬:“既然你们选择这样处理,那么我的反应也很简单,首先,我会立刻联系校报记者团,公开这件事,让所有人评判你们的所谓程序是否正当;其次,我会通知亚太青年辩论组委会,要求他们出具正式声明;最后,我建议你去重温一下辩论的规则和逻辑,免得下次再被人利用程序搞得毫无理智可言。”
话说完,底下有不少人抬起头,表情从原先的看热闹变成了佩服与认同。
其中一名坐在前排的预备辩手举手:“如果真的没有证据,只凭匿名举报冻结正式辩手资格,确实太草率了!这样处理非常不合理。”
又有人附和:“没错,流程有问题。”
戴维斯脸色发青,却依旧冷静:“只是初步冻结,并非最终处理。匿名举报我们总要核实一下。”
“核实是你的职责。”顾思意直接打断,“但你先冻结后调查,逻辑上本末倒置,更何况你不提前通知当事人,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赶出门,这算什么流程?羞辱流程吗?”
“而且,我本来并不想公开我个人的隐私问题,”顾思意语速放缓,“但你们的调查既然这么缺乏专业性,那我告诉你们,我十六岁时患了神经性耳鸣,亚太赛时耳朵里的是医学耳塞,用于缓解耳鸣症状。这并非我必须公开的事,但既然你们的举报邮件要质疑我的诚信,那我只能选择告诉你们实情。”
屋内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思意看向戴维斯,目光锋利:“所以,是你当众向我道歉,还是等着见报?”
戴维斯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眼神在短暂错愕后闪过一丝狼狈,又迅速被压抑下去:“这件事,我们也只是按照程序进行调查,可能存在一些误解。”
顾思意没给他辩解的空间:“既然你们质疑我的诚信,那你就去调查。如果你还质疑我的能力,我不介意和你打一场比赛。如果不公开道歉的话,我会以我的方式处理。谢谢。”
话音刚落,他毫不停顿地转身离开。
邱耀也跟着起身:“他们就是看Barry不在,才敢这样对你。你还好吗?大不了我公开录像,谁也别想好过。”
“……”
顾思意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情绪:“算了,谢谢你,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我还是回宿舍吧,先给那边组委会打个电话。”
邱耀看他样子,说:“晚上还吃不吃锅包肉了?”
顾思意:“……吃。”
顾思意和他去了一家开车四十分钟的东北菜馆,同一时间,邮件里的正式道歉很快就来了,估计他们是真的去调查了,发现事实和顾思意说的一分不差。
邱耀拍筷子说:“道歉了,大快人心啊!”
顾思意说:“快什么心?只给我发了邮件,你看你收到了吗?”
邱耀检查了一遍,摇头:“我还没收到。”
“所以,”顾思意面无表情的,“他们只给我发一封所谓的道歉邮件,而不是告知全体成员,他们误解了我——也就是说,在别人眼里,我依旧是那个‘可能作弊’的家伙。以及,我今天在会议上受到的羞辱,就这么揭过?”
邱耀:“干脆我雇几个黑哥把他堵在厕所打一顿得了。”
顾思意抬首:“……算了,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再说了,我要的不是打他一顿能解决的事……当然也可以打,不过不能牵扯你。”
“那你要什么?”
顾思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我要一场比赛,公开的,完整的,全校都能看见,最好还有辩论社的YouTube官方账号现场直播——戴维斯不是觉得我是靠耳机作弊打比赛的?那我现场把他打服,撕得他只剩发蜡和羞耻心,顺便送他一个理事长卸任礼包。”
邱耀咬着吸管,瞪大眼:“你疯了?这事怎么可能成,除非Barry帮你忙,但他不可能帮你的。”
顾思意看向他。
邱耀:“政治是很复杂的学科。”他先总结了一句,然后道,“Barry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言行代价很高,即便是为了你这个朋友,他所站的高度,也不允许他为了朋友对一个议员儿子下手,不然被视为用私人感情干涉公共秩序、打击政敌的苗头……所以他帮你,会牵扯他自己。虽然我怀疑他对你有意思,人也不错,但本质上他就是个思维非常政治化的玩家。”
顾思意点头:“嗯,我不会找他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说完,顾思意扫码,选了一份锅包肉打包。
邱耀:“打包回宿舍吃?”
顾思意说:“我想回家一趟,这儿离我家就半小时不到的车程。”
邱耀:“哦……你给陈玦送锅包肉,不会又要在家里和他谈谈吧?然后做起来?不会又让我等你四十分钟吧?”
顾思意连忙说:“你不用等我,我在家过夜,明天是十点半的课,我九点半从家出发都来得及。”
随后他打包了饭菜,给陈玦发了照片和消息:“你下班不要吃快餐了,我看见都心疼。给你带了这个。”
陈玦回的很快:“?”
顾思意:“别打问号,我等下回来一下。我刚好在附近吃饭。”
陈玦:“我还在健身,你几点到家?”
顾思意回:“半个小时左右吧。”
“健身吗?”顾思意又回了,发了个两颗爱心顶在猫猫头上的表情包,以及:“练胸还是练腿啊?”
陈玦:“都练了。”
顾思意:“还在练?那喘了吗,给我发点语言。”
陈玦没发,发的是文字:“你要求有点多。”
他考虑到开车回家还要一会儿,停下了今天的卧推,准备去冲澡了。冲澡前他站在健身房的镜子前,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从锁骨一路滑到腹线,薄薄的汗水浸透黑背心,勾勒出肌肉流畅鼓张的轮廓。
陈玦呼气时,肩背宽阔,手臂上浮现出清晰的血管纹路,这成果并不显著,说实话这么短的时间没什么改变,和之前一样大,但太大好像也不好。
陈玦拿起手机对镜拍照,但拍不好,于是又放下了,没发出去。
半小时后,顾思意到家了。
家里没人在,他打开陈玦的电脑,登录微软账号,开始改自己的论文。
一边改,一边分神看手机。
陈玦跟他说回律所拿份文件了,估计晚点回来。顾思意等到把论文改得差不多了提交了,才听见窗外传来车停下的动静。车灯在黑暗的街道上很亮,顾思意探头去看,听见车库门开了,果然是陈玦。
他马上关电脑,陈玦开门进来,顾思意打开微波炉,说:“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加热锅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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