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rdon面无表情,看了看身后的马克,又压下了不安感:“你休了一个星期的年假,今天才回来的么?”
陈玦随手拉了下袖口,声音低沉:“出了点车祸,今天刚回来,已经在恢复工作了。”
两人隔着半米,Gordon有点疑惑:“车祸?”
陈玦淡淡道:“和家人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移开视线,注意到马克整个人像钉在地上一样,眼神闪躲,甚至下意识往Gordon身后缩了半步。
所有微妙到不易察觉的细节,全被陈玦一一收入眼底。
Gordon也注意到了,反射性地警觉陈玦来的目的,但按捺住了没有问。
陈玦像是确实没打算多逗留,和他点了个头,正要离开,又回身,拿了一份牛皮纸袋文件:“对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了地方法院的Clarke法官,他让我带一份材料给你。原本应该交到律所,但我在这附近,顺道了。”
Gordon听见法官名字,下意识接了过去。
文件袋外标注着:案件协调通知(副本)
他没有多想,随手交给身旁司机:“放后座。”
陈玦像是确实没打算多逗留,只礼貌地点头后转身离开,走到路边那辆等着的出租车旁,拉开车门,对着后座的斯通先生微笑了一下。
车上,这位曾经的抢银行罪犯还用力拍了拍门,屁股压在座位上,喘着气问陈玦:“我的律师,你是说很久之前见过的那位吗?我都记不清了,太久了。说真的,我没想到会有律师来接我。”
陈玦当然不是替谁来的,他只是查了下出狱人员,选了这个虽然是因抢//银行入狱,但被抓的时候准备偷车逃跑,结果把车钥匙落在原地,被摄像头拍下身份,慌忙中调整面罩结果戴反了的犯人——
毫无疑问的蠢货,一点没怀疑陈玦是谁。
Uber司机发动引擎,驶出监狱门口。
车上,斯通絮絮叨叨聊着牢里的见闻,陈玦懒得应付,随手在手机上输入了斯通的住址。到第一个路口,陈玦按了车窗按钮,说:“我还有点急事,这里下车,你直接送他回家就行了。”
说完丢下几张纸钞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同时,另一边,Gordon和马克坐进了他们的黑色梅赛德斯。
车内,气氛死一般寂静。
Gordon翻着手里的文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前座的马克:“你应该感谢你父亲,他在你身后遮了最后一次丑。下次出风头之前,最好先掂量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马克没有说话,好像是因为陷入了某种纠结而忽略了他说的什么,不像平时,会直接嚣张地让Gordon拿着钱做他应该做的事。
车子开到下一个红绿灯时,马克才像是故作随意地开口,语气却绷得很紧:“……如果,有人不小心,惹上点麻烦,还能不能……算了?”
Gordon看着他,回道:“假释期间,再犯一次,无论案子大小,都会直接回监狱。并且——不会再有假释机会。”
马克嗓子动了动,咬紧了后槽牙,一句话也没敢再接。
Gordon冷漠地看着他:“你做的?”
简单直接。
马克本能地一激灵,下意识狡辩:“什么是我做的?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Gordon没动,俯身盯着他,眼神更冷了:“我在说你是不是蠢到,在出狱当天就给家里添麻烦。”
马克额头冒了层细汗,呼吸有些发紧:“……我、我没干什么。”
“听着,马克。”Gordon靠了靠椅背,嗓音压得极低,“你爹还在拼命给你洗白,布朗家现在不能出一点脏水。你要是做了什么,哪怕是屁大点事,只要传出去,别说我,你亲爹都保不了你,你会死得很难看。”
车子在一个转弯处缓缓减速。
马克的呼吸越来越乱:“他没证据的,不是我。”
Gordon就知道是他,都不需要试探,自己都认了。
就在这时,Gordon漫不经心地低头,注意到那份陈玦刚给的文件袋。
直觉告诉他哪儿不对劲。
他一边伸手拿过来,一边淡淡说道:“行了,闭嘴吧,别让我听见你再胡说八道。”
马克见状,表情还一脸茫然,开始求饶:“你会保护我的对吧?我不能再进去了。我知道你很厉害,都说你是英国最贵的律师,你应该对得起你的价值。”
Gordon拎着文件袋打开,第一页是常规格式的法律文本,但翻到第三页时,他的指尖微微一顿。
——不对,纸张太厚了。
Gordon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文件翻过来,指腹一掀,薄如蝉翼的夹层纸后,露出了一枚小型录音器。
黑色,指甲盖大小,极轻极薄,恰好粘在文件内部。
一瞬间,Gordon脸色骤变。
他将录音器捏在指尖,五秒钟内,把所有事情都连成了线。
他猛地偏头,马克呆滞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Gordon冷静地按灭录音器开关。声音低得可怕,一字一顿:“闭上你的嘴。现在。”
马克终于感受到了危险:“录音器?”
车厢里压抑得像要爆炸,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同时,坐在出租车里的陈玦,摘下了耳机。
第53章
录音文件很短。
陈玦反复听了很多遍。
Gordon发现得太快了, 快得有些超过陈玦的预判,虽然锁定了凶手,但远远不足以呈堂证供。
陈玦在回律所路上简单做了备份处理, 然后直接联系了韦德。
台球厅灯光柔和,地毯厚重。
韦德穿着深色夹克, 靠在一张胡桃木球桌旁, 见他进来, 懒懒挥了下手里的球杆:“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车祸不算严重吧?还是又搞了新纹身?”
“命大而已。”陈玦走近, 直截了当,“我需要你帮个忙。”
韦德收起了笑容,认真听着。
陈玦把耳机递过去:“这份录音可以证明一些东西,但不够, 我需要补充证据。”
韦德撑着球杆靠在墙上, 听完录音,眉头微微皱起。
“我虽然没那么懂法,不过是不太够?我听着, 好像……没听见他直接承认什么。”
陈玦收起手机,语气平静:“指向性太弱,他只是在回避,没有明确承认策划。”Gordon哪怕在没发现有录音的情况下, 提问也很巧妙。这是个非常难搞的对手。
韦德到底有个检察官老爸,多少懂一些:“而且这是非法录音吧,刑事案里用起来限制很大。”
陈玦低声应道:“是, 而且Gordon和马克有潜在代理关系,受法律职业特权保护,这段录音一旦被对方律师发现, 可以要求排除。”
韦德:“……”
陈玦继续说:“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原因,我要能一锤定音的证据,最好是通信记录,转账记录,或者实物。所以我只要从他出狱前三个月的监狱通信记录开始查,特别是亲友联络名单上的几个人。”
韦德盯着他,指尖落在球杆上。
片刻后,他点头:“行,我跟我爸说。批个内部调取令不难,很快你就能拿到。不过我得提醒你……老布朗不是好惹的。”
陈玦当然知道。
布朗家控制着全英最大的一条化工供应链,长期为军工、能源、制药巨头提供原料,跟多任政府关系暧昧。八年前即便爆出工厂致癌案,也能凭一场操控证据的官司全身而退。
但是,陈玦同样知道,英国政坛正处于动荡换届前夜。Barry的父亲已经确认接任保守党党魁,最快在两个月内完成首相更替。
新政府急需洗牌,撇清与旧金主的瓜葛,而布朗化工恰好是前任内阁时代的人脉。
陈玦认为只要抓住污点,时机一到,或许就能顺势连根拔起,动一发而牵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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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家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太足,客厅外的灯光很暗,所有人脸色都晦暗不明。
马克缩在沙发边缘,像只鸵鸟,耳朵早已被骂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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