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意说知道了,背着书包弯腰道:“我要迟到了,陈玦拜拜,我在学校很安全的。”他把手伸进窗户,反客为主地摸陈玦的脸和头发,引得英国小哥司机非常诡异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们。
这是本学年的第三学期,也就是大一的最后一个学期,顾思意还是和他的好朋友选了同一节课。
课上,教授在讲枯燥的东西,前面学霸在噼里啪啦记录PPT的每一句词,顾思意开着手机在录音,低声问邱耀:“前两天没讲什么吧,我看了PPT,好像没什么,你录音了吗,录了发我下。”
邱耀上下扫视他:“你真的出了车祸?为什么看着不像?”
顾思意:“要不是命大我就无了。”他把事故时的现场照片给邱耀看,“还好我们车防撞……”
邱耀震惊了:“我靠,这背后是悬崖啊,这是要杀人啊,肇事司机是陈玦的仇人?这是多大仇?”
顾思意思考道:“我们目前推断是陈玦的仇人之一,因为他得罪了太多,暂时无法确定到底是谁。不过警方还在调查,就是效率很低……好了,我要认真听课了,我们不要开小差!”
这学期课其实更少,但论文显然更多了,下课时间到,顾思意注意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陈玦的消息。
问他:“离开教室上厕所了吗?”
顾思意:“刚下课,准备去。”
陈玦:“和邱耀在一起,但别牵手。”
顾思意伸手拉住了邱耀的书包。
邱耀:“干嘛?”
“没什么,我现在缺乏安全感。”顾思意拍了照,问他,“我牵你书包你应该不介意吧?反正你现在没女朋友。”
“我是没女朋友,但你这样……你也别让我好像是Gay啊……”他表情难言,“算了,反正我也不在学校找对象。”
邱耀在上个假期分手了,当时顾思意在陪张疏桐逛街。有天晚上和顾思意哭诉,问他讨教怎么当舔狗,才能把女朋友舔回来。
上完厕所,顾思意提出要去社团看看,他在上月初打了一场英格兰 Mace 地区赛,打完晋级了,但因为春假回国,以及奖金少的可怜,后面全国半决赛和决赛都没参加。
现在去社团,他是打算去找点线索,顺便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赛。
邱耀在包上别了个隐蔽的运动相机,打算录像帮他分析,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平时就算再惹人讨厌,也不至于让他们讨厌到雇凶杀你吧。”
“这也难说呢?”顾思意摸着下巴,“我平时应该也不是很讨厌吧,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很有礼貌的,谁对我没礼貌我干嘛要那么礼貌?我不过是把他们对待我的方式还回去了而已。”他没认为自己错过。
两人到学校社团楼下时,他抬手推了推门。
现在的顾思意,自从在一月份正式击败了竞争对手,成为了辩论社的正式Debater Member,按规矩享有直接进出训练室和一部分内部资料室的权限,不用像以前一样预约和刷学号排队。
门里的人有一半是面熟的,包括戴维斯。
气氛微妙到极点。
顾思意进门时,戴维斯正在指导新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他,脸色顿时冷了两度,连话都懒得继续讲,撂下资料转身走了,眼神里藏不住的厌恶和怨气。
顾思意对邱耀摇头,可以直接排除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其他人,目标瞄向了另一个曾经跟他有过节的学长,去年校内赛拿了第八名的,还被顾思意当面鄙视过的。
这位学长一见顾思意走过来,表情像咬到了生姜,眼睛一斜,嘴角扯了下,硬是没打招呼。
顾思意反倒笑了,语气非常客气地凑近:“学长好久不见,你最近练习得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这次在England Mace地区赛上……也还行?”
学长憋得眼皮直跳,忍了忍:“……马马虎虎。”
顾思意一番排查,把跟他所有有过节的人都见了个遍,全都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表现得特别异常,顶多是面露尴尬,或者酸溜溜地瞥他几眼,但没人有那种真正心虚、躲闪、畏惧的反应。
同一时间,陈玦人在律所。
年假前他还有没处理完的案子,这些都不可能转手给其他人,所以陈玦照样很忙碌。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私人侦探发来的简讯。
【马克将在下午三点出狱,位置:伦敦东郊郡立监狱。】
他看着那行字,指尖微微一收。
一秒钟后,陈玦合上文件,起身去找Gordon。
但他的助理却告诉陈玦:“Gordon他中午过后就外出了,目前不在。”
下楼时,陈玦考虑到司机在学校等顾思意,决定自己开车过去。是他惯常开的那辆,最近一直停在公司车位。
刚按下方向盘上的启动键,他的指节就不可抑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手心里像灌了铅,动作生涩僵硬。
方向盘的冰凉感透过掌心传来,刺得他短暂地失了焦,脑海里不可控地浮现撞毁那一幕。
引擎启动了。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街道上车流滚滚,陈玦握着方向盘,眼前时不时闪现出弯道的撞击声、碎玻璃四溅的光影、顾思意面无血色的脸,气息微弱地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他的呼吸变得浅促,手掌在不自觉地发汗,甚至整条胳膊开始不自觉颤抖。
红灯时,陈玦差点又撞车,他猛地打方向盘靠边,把车停到了路边。
他低着头撞在方向盘上,额角微微跳动,骨节发白地捏着钥匙,整整缓了三分钟,才慢慢松开手指。
不能再开了。
二十分钟后,他换乘Uber,抵达了郡立监狱附近。
陈玦没有靠得太近,他加了点钱,让司机停在距离监狱门外不到一百米的路口,自己下车,独自树下阴影里。
三点整。
监狱的金属探头门咔哒一声打开,一批获释人员陆续走了出来。
马克·布朗在人群中最醒目,高大魁梧,牛仔外套敞着,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躁动与兴奋。
此刻,门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得端正,是Gordon派来的律所专车。
Gordon本人也在,穿着考究的黑西装,斜靠在车旁,长腿交叠着打着电话,看上去一副应酬繁忙、不得已抽空来的模样。
毕竟马克·布朗虽然是布朗集团的小儿子,但他父亲不想上头条,只让律师来接。
就在马克快步向车走去的同时,一辆浅灰色出租车停在了监狱对面的街角。
陈玦拉开车门下来了。
风吹得他西装下摆微微扬起,他不疾不徐地穿过人行道。
Gordon注意到有人靠近,发现是他,眉头一皱,刚想出声,就听陈玦先开口。
“斯通先生?”陈玦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名单,从容而自然地对一名刚从侧门出来的中年男子喊道。
那人一怔,迟疑着应了一声。
“我是陈,戴夫让我来接你的,他是你的律师,今天没空。”陈玦微微一笑,礼貌而职业,顺手递过去一份文件核对。
斯通忙不迭地接过,露出一副见到救星的表情。
而在这一切进行的同时,陈玦似乎才“意外”地抬眼,注意到了旁边的Gordon与马克。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极快地掠过,停顿不过半秒,随即收回,不动声色地继续交接斯通的手续。
Gordon没立刻说话,扫了眼陈玦。
马克那边反应就没那么克制了。
他一眼看见陈玦,整张脸都僵住了。
原本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像被重拳砸了,眼神里爬满了防备慌乱。
陈玦从容地把文件递还给斯通,轻声嘱咐了几句“在旁边等我一下,我叫了车,会把你送回去的”,像极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年轻律师。
斯通一脸感恩戴德,快步离开。
陈玦这才缓缓转向Gordon这边,脸上笑容收敛:
“Gordon,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抱歉,我来接另一个当事人,没想到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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