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也把鸡蛋拿出来予她,里面还有一丁点,加起来也就十个的小鹌鹑蛋,这还是詹九在猎户手里收的,说是山上野鹌鹑下的,让猎户摸回来,卖的比鸡蛋鸭蛋还贵好几倍。
钟洺想着家里人没吃过,从他手里买了四十个尝尝,再想买更多却是没有了,野鹌鹑一窝最多十个蛋,猎户摸蛋时总要留上两个,不能让人家断子绝孙,凑了许久才凑出几十个来。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给嫂嫂带了些鸡蛋和野鹌鹑蛋补补身子。”
白雁怪他道:“就几步路远的地方,回回上门还带个东西。”
又说那鹌鹑蛋不常见,“这么些可不少钱,你拿回给涵哥儿吃,我们哪还用吃这个了。”
苏乙笑道:“家里还有些,足够我们吃一顿的。”
白雁收下,把桑葚果往前推了推道:“你们尝尝这个,守财起早去山上砍柴时遇着几棵野桑树,采了些下来,我尝着怪甜。”
这时节的桑葚紫红饱满,摘掉细小的叶梗,咬一口便是酸甜适中的滋味,只是容易把指头和牙齿都染上颜色。
虽说是野生野长的东西,但甜果子到哪里都金贵,一座山上就那么些,还有不少都喂了鸟雀,摘起来不是容易事。
苏乙只尝了几个就停了手,钟涵见他不吃了,自己也不吃,白雁留意到后怪他俩太客气,硬是又抓两把出来让他们吃个尽兴。
说起怀孕的辛苦,她叹气道:“以前看别人怀孩子时不觉得,轮到自己才发现,这可是怀胎十月!一年才不过十二个月,一想到咱们女子和哥儿能让娃娃在肚子里住十个月,我都觉得自己厉害。”
她狠狠地咬一口梅子干道:“早几个月还好,现在顶着个大肚子,干什么都不自在。”
苏乙看她腿脚全都浮肿起来,一按一个窝,看得人忧心忡忡。
“吃墨鱼蛋也不管用?”
“也不算没用,只是总不能天天吃,任它蒸着、煮着、烤着……实在是都快吃腻了。”
她咂着梅子里的酸味,钟涵看在眼里,也拿一个咬,结果酸得眉毛鼻子都皱起来,把两个大人逗乐。
“觉得酸就不吃了,你吃桑葚果。”
白雁笑眯眯道:“我自怀了孕,之前喜欢吃辣的,这阵子又喜欢吃酸的,也不知到底怀了个什么。”
苏乙问她想要个什么,白雁道:“我那公婆肯定是想要头一个是小子,还说要去海娘娘庙求呢,我心道你要求应该早些求,现在还管什么用,难道还能变了不成。”
她转而道:“我自己倒是想要个姐儿,姐儿乖巧不闹腾,最是贴心的,却又想着,要是头一个是姐儿,以后就是家里长姐,不知要操多少心。想多了也就不想了,无论是小子、姐儿还是哥儿都好,都是自己的孩子,挑来挑去做什么。”
苏乙深以为然道:“是这个理,你这个当娘亲的能替肚里娃娃想这么多,他们定会谢你。”
话音落下,就听白雁“哎呀”一声,他以为白雁有什么不舒服,却见对方笑着道:“有时候真的怀疑他们是不是也能听着咱们说话,你刚说完,这孩子就踹我一脚。”
说罢让苏乙和钟涵看自己肚皮,还真有一处动了动,向外拱了下。
苏乙半晌没回神,好像头一次真切意识到人的肚子里可以住一个小人,那小人还有手脚,会在里面乱踢乱蹬。
钟涵更是看过后就不敢动,还问白雁疼不疼。
白雁摸摸他的小脑袋,含笑摇摇头。
他们陪着白雁坐了好一会儿,快把一碗桑葚果都分着吃完了,再待下去就是午间饭点了,自是不能留下吃饭,况且钟洺还在家等着。
苏乙说要走,不让白雁起身送,白雁便拉着他手嘱咐道:“你记着我跟你说的,等海娘娘诞那日,你们小两口多带些贡品香烛去,好生拜一拜,海娘娘心善,同她求子很是灵的。”
作别白雁,一大一小两个哥儿回家走的路上遇见多多,身后还跟着一只狸花母猫,两个猫好像是认识,多多凑上来跟苏乙和钟涵打招呼,又回头冲那母猫喵喵叫。
“多多,这是你媳妇?”
苏乙看看母猫再看看多多,觉得很有可能,不过再看那母猫身形,却是看不出有没有揣崽。
多多“喵”了一声回应,转身带头往家走,看样子还想把母猫也领回家,那狸花母猫却没跟着它走,半路就朝旁边跑开,多多左看右看,犹豫一阵,最终还是选择先回家。
钟涵追着多多跑在前面,苏乙紧随其后,他带去的竹篮又原样带回来,里面多了五个咸鸭蛋。
到家进门,两人一咧嘴牙上都是黑黑的颜色,钟洺反应过来后笑道:“这是吃什么了?桑葚果?”
苏乙在那吃得开心,差点忘了这档子事,当即抬手掩嘴,然而指甲缝里却也都是一个色。
钟涵跑去洗手,发现洗不掉后懊恼道:“大哥,嫂嫂,怎么办?”
“过几日,多洗几次就掉了。”
钟洺问他俩还吃不吃桑葚,“要是还想吃,我也去山上寻寻,或是去乡里买现成的。”
他们这里山上都是野桑树,但下面村户里不少人家会种些桑树,采桑叶养蚕缫丝,春日里会挑桑葚果来圩集卖。
桑葚果一旦熟透,很快就会烂掉,一年里也就这么十天半个月里能吃到味道最好的。
“我俩都过了嘴瘾,不吃了。”
苏乙说罢,钟涵也摇头,他虽然喜欢吃桑葚果,但确实不喜欢牙齿和手指上的颜色洗都洗不掉。
“那就罢了,再等等,到了四月里枇杷果就该下来了,比桑葚还好吃。”
他卷起地上铺的鲨鱼皮,让苏乙摸摸看。
“鱼皮韧劲大,估计要多鞣几回才能到可以缝衣裳的程度。”
苏乙也上了手,轻扯两下又捏了捏道:“我想着这鱼皮是越软越好,那双鱼皮手套还是硬了些,虽是耐磨却不太贴身,你要下海游水,衣裳不贴身反倒是累赘,不如不穿。”
他不会鞣皮子,却懂制衣裳,钟洺一概听他的。
“那我慢慢来,反正这几个月也用不上,而且一张鲨鱼皮也不够。”
水上人有捕鲨的好法子,不必以身试险,只是鲨鱼不容易遇见,好在距离下个冬日时间还长,到时应当怎么也凑够了。
隔日即是海娘娘诞。
凡是女子皆头顶簪花,哥儿手挎花篮,就连各家的船上也都多多少少放了些鲜花,结成姹紫嫣红,织就香风阵阵。
及至平山岛,因是诞辰,又是“圣日”,热闹甚至远胜九月里,钟洺和苏乙记着家里长辈和白雁的嘱咐,一进大殿就赶紧奉上贡品,拈了香跪下祈祷。
往日只求风调雨顺、出海平安、家人康健,今日还添了一句,愿海娘娘保佑他们能早日得一孩子,无论小子或是哥儿都好。
第107章 糖画
海娘娘诞是三月里的盛会, 因日子重大,周围几个村澳的人都会聚集一处,除却上香祈福、听戏赶集, 还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那便是借着这等时机, 安排家中适龄的小子与其他村澳的姐儿、哥儿相看。
从开春一直到入秋前后都是水上人的忙季,春日里相看, 若是合适便提亲下聘, 至冬日里赶在年前成亲, 算是最常见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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