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通的太空港离开不太可行,他们作为“反叛军”,还是老老实实偷渡吧。
“好。”休洛斯抓住白却的手,肌肤触碰的一瞬间,他感受到白却指尖极其冰凉的温度,似乎比雪还要寒冷。
休洛斯知道白却的精神力能够产生空间波动,但能做到这个程度,绝对不能用普通的精神等级高来解释。
雪粒还在降落,白却纤长的银睫间落了几粒雪,很快又化为水消散。眼看着白却的眼睛就要合上,休洛斯垂下眼皮,手掌将白却的手指包裹进去。
滚烫的肌肤似乎让白却找到了几分温暖和清醒,他强行睁开眼皮,精神体也跟随主虫的精神意志变小,状态更加困倦。白却拍了拍它的头:“乌拉,我们……”
还没说完,休洛斯瞳孔猛然缩成极细针状,扑向白却将他整个护在身下,下一刻,周遭时空停滞的几架战机猛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早在雪落下之前,格里芬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和安若一样,出身于医学院,从前是一名军医。对银淞的精神力,格里芬比其他军雌更为了解。有了银淞的保护,他自认几乎没有胜算赢过休洛斯。
——除非赌上他和其他军雌的等级和□□,在靠近休洛斯的一瞬间自爆。高等级雌虫自爆时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一颗巨型光能炮的三十倍,剩下的战机早就被他做过手脚,只要他按下指令,周围直径三百米的战机就会跟随其一同爆炸。
自从格里芬家族被休洛斯覆灭后,格里芬虫生剩下每一天,所有意义都在于报仇。进入战机起,他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一瞬间,格里芬果断选择了自爆,驾驶员在爆炸中瞬间变成灰烬,周遭的战机也接收到了指令,此时此刻一同集中所有的储备能源爆炸!
同一瞬间,休洛斯全身虫化,翼展几十米的赤玫綃眼蝶骤然展开,透明翅翼一寸寸骨骼化,前足牢牢环抱住雄虫头部。
白却霎时只感觉被死死按在了眼蝶厚厚的胸部绒毛中,蝶翼将空间包裹得密不透风,所有的爆炸声隔远在外,直到他听到被灼烧的声音,鼻尖嗅到燃烧的味道,极大的爆炸冲击让他即使是被裹在蝴蝶球里也感受到了推力。
军雌能够敏锐察觉到危险的直觉没有让休洛斯在刹那躲避开这场爆炸,而是将雄虫护在身下。
白却猛然清醒过来。
剩余的精神力化作精神丝线从缝隙中飞速探出,化为坚不可破的能量护盾,挡住了剩下的爆炸冲击。
有一霎那,白却察觉到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这具虫族的身体,回头“看”了一眼休洛斯形成的蝴蝶球,叶脉般的蝶翼纹路上满是开裂的伤痕,替他挡下了所有的炮火。
“休洛斯……?”
有个声音唤道。
白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
【宿主,快回去!】015惊叫道,【灵魂不及时归位,你的身体和休洛斯都会死!】
白却无视它的警告,冰冷又极端的愤怒让他抬起手,操纵着密密麻麻的精神丝线裹住周围剩下的战机,强大的精神力冲碎了所有的金属和血肉物质,十几架围攻的战机在一瞬间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雪下得更大,将燃烧的火焰熄灭,接连不断的爆炸骤然停止,鹅毛般的大雪将地面上所有尸体和血迹覆盖,逐渐演变成白色的世界。
做完这一切,白却回身迅速钻入属于自己的那具身体。
接连不断的恐怖爆炸停止,眼蝶慢慢松开蝶足,重新化为正常形态,随后落入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
白却将短暂昏迷的雌虫小心横抱起来,为赤着的身体披上外套,身后忽然传来“嗡嗡”的接近声。
他转过身,在时空停滞范围之外,有数千架战机正朝这边赶来,其上刻着代表着诺维奇上将的红蛇与鹰蛾纹徽。其中混杂着改装过的战机,漆皮后他“看见”了蝎子的纹徽,身后还跟着刻有雄保会字样的飞行器。
“小白!”头顶传来二哥蓝野的声音,蓝野驾驶着诺维奇家族的战机,从舱门探出头来,“你和阿尔克谢没事吧!”
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瞥了他一眼,膝盖微弯,抱着休洛斯轻而易举跳上了他的战机。
“他们怎么回事?”诺维奇惊奇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他拿着机甲手臂一个一个地戳过去,“怎么全都一动不动的?啊,我看看,这是谁——伊夫林的尸体!你们就这么点虫,居然把他给打死了?老子还没和他算当年的仇呢!”
“诺维奇。”大哥乌回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我们给了你好处来接虫,不是让你来这里逼逼叨叨。”
“这不觉得奇怪吗,多说两句,别怪我。”诺维奇敲了敲控制盘,“银淞殿下,现在还准备走吗?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白却冷冷道:“外面也有他们的虫。”
虫皇让白却和休洛斯离开帝都星系,前往休洛斯的本营星系,一是为了保证安全,二是韬光养晦,等待合适的时机,在皇室铺好路后,再领着军队回来,处理剩下的事。
这群虫无非是觉得他们一定会离开帝都星,才会如此声势浩大。
休洛斯受了伤,白却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先来雄保会休养吧。”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听上去是雪莱。
白却随口应了一声,只低头摸着休洛斯闭上的眼睛。他的睫毛很直,就连沉睡时也是一种杀伐果断的感觉。白却的胸膛中充斥着冰冷的愤怒,气场低得就连蓝野也不敢上前搭话。
战机起飞,前往雄保会的辖地。
雪莱:“雄保会和虫皇达成了协议,正好我的家族掌握着一处私营太空港,往常只用于单独护送宠物,可以挑选合适的时机将你们送走。”
白却知道虫皇的做法是最稳妥的,而造成最大变数的格里芬和伊夫林都已身死,离开帝都星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
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最稳妥的那条路呢?
…
重新恢复意识的休洛斯睁开眼,最先嗅到冰凉长发垂落在自己胸前的香味,自己正躺在白却的大腿上,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包扎好。
休洛斯下意识摸了摸心口,蝶族虫化后的心脏在背部,按理来说,刚刚的爆炸应该对他产生了不小的伤害,但……
休洛斯刚张开唇,想告诉白却自己没事,可声带受影响,有些发不出声来。这时突然发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他只剩下那只宝石眼还看得见,另外一只眼睛模糊不清,似乎瞎掉了。
他掀开眼帘,对上头顶一双眼睛。银白睫羽下,眼珠透出的神色显得格外平静。见他醒来,泛起轻微的涟漪。
白却:“啊,你醒了,休洛斯。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去把他们全都杀掉。”
“太好了,你没死。”白却拿起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喟叹,“这样就不用做一些麻烦的事了。”
休洛斯握住他的手,刚要说什么,突然感受到异样的触感落在脸上。
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还在落雪……?
不。休洛斯忽然屏住了呼吸。不是雪。
比雪更为温热的液体,一点一滴地落在休洛斯的面颊上,触感近乎灼烫。那双眼睛变得朦胧,却还是那么认真地看着他,一眨不眨。
休洛斯张开唇,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用剩下那只眼睛看着白却,“……别哭。”
“……什么?”白却疑惑地看着休洛斯,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他却摸了摸脸,“我哭了吗?”
休洛斯眸光变得极为深沉,赤红的瞳色几乎变得黑沉。看见他脸上的水液,白却才慢一拍反应过来道:
“……啊,我哭了。”
真奇怪。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记忆里,他从来没哭过。哪怕是得知父亲和母亲牺牲的讯息、或者在队友都死去的那个夜晚,也从未落过眼泪,他甚至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不会落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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