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放下碗筷,没什么声音,但一时间大家又静了下来,警惕地看着,生怕他发火。
说实在的,贺子煜是有点嘴碎了,不过平时大家把他当弟弟看待,他长得也不差。
再说了,说难听点,白龙义军纪律严明,不让养女人,连私下里去附近找暗|娼也不让……军营里太素了,拿小白脸还身形相对较小的贺子煜当女人看着解解馋吧,为此格外宽松些。
“我确实也是不该和你计较,刚矫情了点。”秦青缓缓道。
大家忙道:“这不就没事了嘛!子煜你看,别气了。吃饭吃饭……”
秦青接着叹了一声气,道:“可能确实是被家妻惯坏了。”
大家:“……”
又安静下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偷偷看贺子煜的反应。
多多少少有点感受到贺子煜对秦青那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感情……但秦青一直念叨着他那未婚妻,所以大家装不知道,偶尔说笑似地起哄一下,秦青不高兴地让别乱说话也就渐渐不说了,贺子煜也说大家想多了,可……
话说回来,被家妻惯坏又是什么鬼……有点牙酸。
秦青诚恳地对贺子煜说:“我老房子着火,你嫂子太疼我,头回有人这么疼我,我着实有点得意忘形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自罚一碗,这事儿都别提了。”
说着倒了碗白水,仰头一饮而尽。
贺子煜:“……”
作者有话要说:
秦青:听明白了吗谢善淩很疼我只疼我!
扭头对谢善淩:呜呜呜除了你没人疼我了,你看他们还欺负我,尤其这个贺子煜,他经常暗戳戳阴阳我。
谢善淩:……(想吐槽但下意识先抱住安慰)
第106章
白龙军势如破竹, 其他不说,就连以为要费一番功夫的水城,守城的将领闻听白龙军一路的风头,竟主动投了。
然后白龙军就在此停了下来, 不再前进。
再往前不远就是京畿之地, 朝廷军、蔺潘联军和豲戎援军正打得难舍难分。
*
城里是近日以来难得的小晴天, 但城外那块天际阴沉沉,听说一直在下大雨。谢善淩似乎都能闻到雨水混着血水渗入泥泞中的味道。他的神色越发倦怠。
自古常言, 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有曲曰:兴,百姓苦;亡, 百姓苦。*
打来打去的是在史书上留不下名姓面孔的数以万计的小兵,供养战争的是同样如此的平民百姓。
战争平息后, 侥幸活下来的过着依旧贫苦或者更加贫苦的生活,死了的也不会被铭记。
他怔怔远眺着那些连绵的乌云,不由落下泪来, 如同那里无情的雨。
“……给。”
手帕递到了面前,将灵的嗓音有点沙哑。谢善淩并未理会又不告而来的他,一动不动。
将灵长叹了一声气, 清清嗓子, 安慰道:“很快就能结束了。”虽然只是结束与蔺潘联军之战。
谢善淩终于开口,依旧没看他,低声道:“打完这场,白龙军就会继续北上,趁你们疲惫之际攻进。”
“放心,我们……”
谢善淩似乎压根没在听他说话, 自顾自地接着喃喃:“战争如同人的私欲, 永无止日。”
“善淩……”
谢善淩的眼中又涌出泪来, 他忽然转头看向将灵,问:“你知道很有趣的在于哪里吗?”
“……哪里?”将灵问。
他其实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面,更想抬手为谢善淩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想谢善淩大概会躲开,也许就连这些话也再不肯说了。于是他忍住了。
谢善淩淡淡道:“有趣的是,我为之同情的因高位之人私利私心而遭受剥削的人,若他们有朝一日也坐到那个高位,他们会一面无比怜惜曾经自己受过的苦难,一面更狠地压迫与曾经的自己处境相同的百姓。”
将灵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这确实有趣,但显然谢善淩其实并不真觉得这有趣。
他甚至从谢善淩的脸上看到了恨意,也不知是在恨谁,他恍惚间觉得至少这一刻谢善淩恨的不是自己和豲戎、顾裕骐、顾裕泽、潘家,至少不止是自己和豲戎、顾裕骐、顾裕泽、潘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不止是说不同的国家与种族之间,还有不同的阶层身份。”谢善淩缓缓说道,声音空灵得似乎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阶层身份转换,人心就会随之变化。所以其实弱小之人也并非真心纯善,只是因为没有作太大恶的能力。一朝有了,便显现出来。这也是千百年来纷争不息的原因。”
将灵:“……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善淩突的叫他:“江凌。”
将灵正要应,突的一愣,讶异地看他,过了会儿,低低应道:“怎么?”
“你说有没有一天人能彻底脱离私|欲,真正进入大同盛世?”谢善淩问。
“……不太可能吧。”将灵委婉地说。
“那人活着做什么?怎么不都去死?”谢善淩一脸认真地问,两只眼珠子黑幽幽没有光,将灵都有点怕了,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问:“你是不是犯病了?”
谢善淩更认真了,说:“其实病的是你们,唯独没病的是我。但是你们人多势众,就众口铄金,说我才是有病之人。或许有病是没病的意思,没病是有病的意思。”
将灵:“…………”
谢善淩有些失望:“你也不能明白我。”说罢,不再看他,回过头去继续发呆。
将灵在旁欲言又止了好一阵,实在是接不住发病的谢善淩的那些神奇的话,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要说什么,最终悻悻然道:“你还是按时吃药吧,别倒了……”
*
三日后,雨停了,城外持续了数月的金鸣刀戈之声也终于停了,京中四处传言迭起。
叛军输了这是一定的,更具体的就众说纷纭了,有说秦王和两个大将军逃了的,有说死了的,更有离谱的说神仙出面在最后关头把人救走的。
又过了两日,谢善鸣一身疲惫地回来,带回确切的消息:
蔺潘联军败了,活着的兵士投降的投降,溃逃的溃逃,蔺将军兵败之时长叹一声拔剑自刎,顾裕泽与潘国梁被生擒。
谢家众人听了唏嘘不已,谢善丰脸色尤为暗淡,鲜见地一言不发。
正当这时,宫中来人请谢善淩去面圣。谢家人皆是一愣,警惕起来。谢善鸣也很讶异,如今他自觉是家里最顶事儿的,便替了往日的大伯和亲爹,上前抱拳询问是何事由。
谢善鸣在守城战里出了不少力,是新近的有功之臣,还是楚王的亲大舅子,很得楚王的倚重,传旨的内侍很客气地说:“谢大人相问,原该知无不言,可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斗胆说一句,若不是客气的事,也就不是奴婢来传旨宣见了不是?”
这倒也是。如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是重兵戒严,若有什么,直接叫兵士来动手了。可也难保是不是留一丝体面,或者维持京城秩序不要引起骚乱。
正当众人迟疑不下,谢善淩道:“既有圣旨,自当应旨前往。”他安抚地对母亲点了点头,便要跟内侍去。
内侍却站着没动,似有迟疑,环顾众人,忽的问道:“老太师近来可还安好?”
谢善鸣看了眼爹和大伯,三人交换过眼神,他道:“多谢挂念,祖父他老人家依旧是那样时常糊涂,而且近来春雨绵延,气候潮湿,他身子有些不大舒爽,因而今日未能露面,还请见谅。”
内侍摆摆手:“陛下一向待老太师尊敬,原本也该是不去惊扰他老人家,可今日之事似乎陛下很是重视,还是希望他能随同入宫。”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要做什么。谢老太师不问世事已久,就算出什么事也该是问谢大伯二伯或者谢善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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