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为之计深远,可只看到儿子满脸不情不愿,根本不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皇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在内心长叹。
身在天家,亲情难得。
因偏爱孩子的母亲而偏爱这个孩子是一回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自古皇帝与皇子、太子之间的权力争斗。
儿子正在壮年,老子已朝暮年走去,摆在父子面前的是这世间至高的权势,而能拥有的人只有一个,谁也不能、也不愿与旁人共享。
自古以来为之骨肉相残的也不少!
老二不必说,即便活着,他身体畸形,除非其他皇子死绝了,否则皇帝都不愿考虑他上位。
老四固然优秀,然则心思深沉,而且过于优秀了。他身后还有蔺家做依仗,凌风飞骑所联结到的世家也未免太多……
若他当上太子,皇帝不知道自己还能在皇位上坐几天!
偏偏老三就是太不成器了……而且,也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太无情了些。
同母而生的他尚且那样,其他还未长大的弟弟们呢??将来他会不会成为秦二世?残杀同父的手足,并受权宦的挟制。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老二死讯传来后黯然感慨兔死狐悲的老大。
可惜,娶了个男妻……
但那男妻是谢善淩,一个至诚至性、而且有能力的人,是个一根筋。
他会担心谢善淩闹事,却不担心谢善淩造反。
倘若老三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么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是玩梗,不代表剧情真实走向。
秦青:淮安,我亲爱的兄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京城登基了。
宋淮安:[白眼]
第58章
陈贤直出发前先写了信给谢善淩。
这回不再那样凝练, 至少有了两行,说他与三皇子受皇命前往浔阳城断冤案,让谢善淩与江锐放心。
谢善淩却并不放心。
他下意识地焚毁信件——哪怕这封其实不毁也没事——眉间凝重沉思,半晌低声道:“贤直兄天真。正行……”
话音一停, 看着边吃荔枝边抬头看来的顾正行。
“……少吃点。”谢善淩忍不住道, “你都吃上火了。”
浔阳的荔枝出名, 没想到顾望笙很爱吃这个。
原本他爱吃就吃吧,可荔枝是温热之物, 而顾望笙阳气旺盛,两者叠加, 吃得眼底都发红了,今早还在嚷嚷牙疼喉咙疼。
“没吃多少, 一天两三把而已……难得不要钱,不吃浪费了。”顾望笙不舍道。
浔阳官府与荔枝商人自有勾连,走公账大肆采购, 一应官衙里作为普通时令水果供应。
顾望笙这个大皇子殿下的下榻之处自然而然也客气地分有配额。
“不吃也浪费不了,底下的人自会分了拿回家去。”谢善淩继续劝说,一面走去墙角拎起布巾浸湿拧干, 走回来抓住刚又剥了一颗荔枝肉的手, 低头将果肉吃进自己的嘴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齿尖轻轻刮过顾望笙的指尖,顾望笙顿时从尾脊骨麻到了天灵盖。
原本想小气叨叨才不把这好东西给那一堆来自各处的眼线坏人吃……却压根忘了话怎么说,就只能傻愣愣看着近在眼前谢善淩咀嚼着果肉的嘴巴。
唇倒是闭着,嘴颊微微活动,半晌停住, 喉结上下一滑吞咽下去了。
随后, 这嘴角朝上弯起了一个很小、却分明十分得意的狡黠的幅度。
“狐狸成精啊你……”顾望笙喃喃谴责, 抬手正要摸上谢善淩的脸,谢善淩侧了侧脸躲开,嫌弃道:“手脏,擦干净吧。”
刚刚刻意勾引,此刻却装正经还嫌弃,这不是耍人吗?
当然了,也不是今天头一回被耍了,天天都得被谢善淩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么一想,顾望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存心报复。
他偏不擦手,就这么姿态强硬地捏住谢善淩的嘴旁两颊,稍稍用力逼他张开嘴,露出里头鲜红的舌头和皓齿,凑过去在他不情愿的逼视下反败为胜地强吻。
吻完还不肯罢休,非要将利息也收到手。
顾望笙鼻尖蹭着他脖颈嗅闻,低声揶揄:“是谁一面劝我少吃荔枝,一面知道我喜欢,还特意用荔枝的香膏……”
头一回闻到的时候顾望笙还以为自己吃出幻觉了,尤其是谢善淩还一脸若无其事的镇定样子问他怎么了。
好在他生性多疑,将谢善淩按在墙上闻了许久,又将人搜身,搜出盒面画着荔枝的香膏,严加拷问,谢善淩不得不承认用了这东西。
但是嘴还留有硬的余地,恰如此时谢善淩仍不放弃狡辩:“此地特产,我给我娘我二婶她们带的,一不小心买多了……”
顾望笙:“不管,你就是为悦你者容。”
谢善淩恼羞成犟:“是啊,一会儿我还得去酒楼吹风,宁蔚已经蠢蠢欲动跟我装几回偶遇了。”
一说到这,顾望笙顿时泄了气,松开他。
顾望笙正要瞪几眼聊表愤怒,谢善淩先发制人地瞪他以表愤怒,拿起刚拧的湿布巾擦擦被他弄上黏糊糊荔枝汁水的脸,然后将布巾砸他手上。
顾望笙悻悻然地擦干净自己的手,瞥着谢善淩小声抱怨:“你明明答应我非必要不使用美人计,又骗我,你就是个大骗子……怎么宁蔚也悦你啊?!”
谢善淩也挺糟心:“他替他主人悦……刚刚你打岔,我差点忘说了。”
他白顾望笙一眼才接着道:“虽然我们猜测顾裕泽留着江泊润的命是为了向我卖好,可皇上派三皇子带上陈贤直亲自前来审理此案,事成,三皇子很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顾望笙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前些时日两人通过气。
情报传递顺利,宋淮安那边有条不紊,这边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帮帮顾裕珩,不然这人真是够呛。
对于义军而言,顾裕珩当太子可比顾裕泽当有利多了。
谢善淩让陈贤直在京城里闹,也是算准了皇帝很可能顺水推舟地为三皇子招揽人心。
不过皇帝直接让三皇子亲自前来还是略略超出了他的预期。
“顾裕泽的势力越来越大,顾裕骐又没了,你爹急了。”谢善淩淡淡道。
顾望笙强烈排斥:“你爹……算了,是我爹。但你能不能别这么说?我爹不是你公爹?你也跑不了!”
谢善淩就是故意恶心他的,还在报复他刚刚用脏手捏自己脸。闻言一脸无辜地看他。
顾望笙又想捏他脸了,可想到这人心眼小起来比自己还小,只好含恨暂且罢了。
“说正事。”谢善淩一本正经,“还不能放松警惕。我就怕顾裕泽或宁蔚这条疯狗擅作主张,还是对泊润下毒手,让三皇子此行无功而返。”
“那他们也要等顾裕珩来了之后再下手吧?”顾望笙道。
谢善淩摇头:“兵者诡道。对方不会完全按照我们的推测存在与行事。”
顾望笙立刻道:“我会让王五在牢中更注意防备,不让他们有机会对江锐下手。”
“有劳。我也得跟宁蔚周旋一二。”谢善淩道。
顾望笙一听又开始没个正形,拧起眉头质疑:“那小子真不是断袖?不是我多疑,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谢善淩欲言又止,沉吟片刻,道:“罢了,我给你交个底。”
顾望笙起初没当回事,还沉浸在怨念之中,随口问:“什么?”
谢善淩轻叹一口气,语气微快:“宁蔚给我下药绑我的时候,我跟他说其实我心慕之人是他,但他不好龙阳,我就不敢说,谁料竟有被自己心爱之人亲手送上他人床榻的一日,我恨他。”
顾望笙:“…………”
他一脸麻木看着谢善淩,眼中失去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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