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晶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十分凄惨。
谢善淩到了后,谢大伯严肃地叫他:“善淩,家中你最会处理这种事,你来说说怎么办。”
谢善淩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最会处理女子为情所困离家出走的事了,可大伯这么说,他当下也只好认了。
他叹了声气,道:“刚刚谢忠说得简单,现在详细说一说吧。”
谢二婶抹着泪正要说,被谢二伯阻止:“让晶儿再说一遍。”他看向谢善淩,“就是这丫头最先发现婉柔不见的。善淩你坐下听。”
谢善淩点点头,坐下看着晶儿:“你再说一遍。”
晶儿便哭着再说了一遍。
她如常服侍小姐,小姐这几日有了点精神,说想绣花,让她去库房里寻点好的针线素帕来,她就去了,谁料寻回来一看,小姐已经不在了。
她还以为小姐去花园里透透气,不料找了一圈没找着,问其他丫鬟也都没见着,这才慌了。
大家一通翻找,最终在小姐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写给父母的离家出走与人私奔告罪信。
至于那个混账小子是谁,她倒是没写。
晶儿却在哭哭啼啼了许久后,突的语出惊人,说她知道。然后她让主人们遣退其他下人,说可能是二皇子殿下。
当时满屋子都安静了,都傻眼了。这实在是完全没想到的对象。
谢大伯最先反应过来,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说前段时间听小姐梦话里呢喃的,当时把她吓够呛,正不知所措,小姐醒来见着她慌乱模样,知她听见了,以死相逼让她不能说出去。
晶儿说到这里,又朝地上砰砰磕头,刚刚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顿时破了,血流她满脸。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哭着一个劲地说。
可当时那种情况,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又能怎么样呢?她也不知道谢婉柔竟敢离家出走啊!搁谁也不敢信啊。
为此众人并未为难她,叫她别再磕了,一会儿去找管家要个药涂涂。
谢善淩一直冷眼看着晶儿,此刻出声询问:“就算婉柔真与二皇子有私情,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她走去哪儿?二皇子都死了。”
谢二伯叹气:“是啊!我们赶忙叫谢善丰去二皇子府试探,原以为婉柔是去殉……奔丧,却不料压根没见着她人,她没往那儿去,京郊的皇族陵园也没她的踪迹,那她还能去哪儿?”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是去殉情的!
说话间,顾望笙找来谢府了。他不是外人,便让他过来。
他进屋后一一见礼,随后便安静地站到谢善淩身边不说话。大家也都没在意他。
谢善淩想了想,问:“婉柔常去的几处佛寺找了吗?”
“啊?”谢善丰松了一口气,问,“你的意思是她不殉情,只是出家?那这……”
谢善淩打断他的庆幸:“不是。若她是闻听了二皇子的死讯要殉情,除了二皇子府和陵园,也可能是他们的定情地。”
谢善丰:“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哪定情的?”
谢善淩没说出二皇子身上观音绣品的事,只是反问:“婉柔平素除了礼佛极少出门,他俩还能在哪儿私会?总之先去找找吧。”
谢二伯:“善丰,你赶紧安排人手去找!”
谢善丰忙去了。可一通折腾回来,说毫无发现,谢婉柔也没去。
在这空档里,谢善淩已经问过谢婉柔屋内外伺候的人,判断是谁将二皇子的死讯传到了谢婉柔的耳朵里。
可是一无所获。大家都说没人提这事儿。
谁会莫名其妙跟谢婉柔说二皇子死没死呢?这俩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谢善淩的视线逐一扫过面前的下人,眉头微微皱起。
肯定是有人说的,而且还说了些别的话刺激谢婉柔,否则以她一贯的性情是干不出这样事的,她只会肝肠寸断地把心力耗尽而已。
她即便要殉情,也只会如此无声无息地殉,不会大张旗鼓令谢家名声蒙羞。
无外乎……说二皇子没死。唯有这样才能刺激到她离家出走。
恰好此时谢善丰回来说把京城内外的佛寺翻遍了也没找到,谢善淩便说了自己的分析,然后道:“她恐怕是南下了,你们快去南下的各处关口堵她。”
停了下,蹙眉道,“要快,否则我怕她被幕后唆使之人抓走。”
谢二婶哭着道:“抓她干什么啊?她能干什么啊?”
谢善淩看向她:“或许有人怀疑二皇子诈死,想利用婉柔逼他现身。”
谢二婶感觉天都要塌了,趴在丈夫肩头哭泣:“我苦命的婉柔,和谁有私情不行?和那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婉柔看上他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谢二伯也很是费解,回想二皇子那张阴森森的脸,实在郁闷。
外男婉柔很少接触,可家族内的儿郎除了谢胜宇那个意外,其他一个赛一个的清风朗月、潇洒磊落,多年熏陶也该偏好这样的,怎会好上二皇子那样的……
可是他转而看见正盯着谢善淩的大殿下,心中一突,暗暗起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会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第49章
找回谢婉柔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谢善淩点出几处南下前往黔阳城的要隘与谢婉柔最可能走的路线, 叮嘱他们重点盯防,随后与众人安慰伤心担忧的二伯母。
最后在沉闷的气氛中草草吃过饭,和顾望笙一起回了大皇子府。
回去后顾望笙才开口询问:“只凭那丫鬟说的,你就信你那堂妹为了顾裕骐离家出走?我刚听你们议论, 她应该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确实不是。但我相信。”
谢善淩看他一眼, 犹豫了下, 终于将自己曾在顾裕骐那见到谢婉柔绣的荷包一事告诉了顾望笙。
顾望笙一度为逮顾裕骐的短处对付他而苦恼和竭力,却不料近在眼前之处就有这样的一件事。
反倒令别人逮住了这短, 如今用来对付顾裕骐。
可他并不恼怒,也没问谢善淩为何明知自己在意顾裕骐之事却到如今才说。
他只是宽慰谢善淩道:“你别太担心, 我会叫沿途的人留意,若有信儿就立马传过来, 并且暗中保护她。虽然我没见过你这位堂妹,但看其他姊妹兄弟,想来她虽性子柔弱却也是聪慧之人, 应当没事的。”
谢善淩沉默一阵,看向他问:“你不也怀疑二皇子诈死脱身吗,你不想利用婉柔诱捕他现身吗?”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谢善淩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不客气, 好似在质疑顾望笙。
他自然不觉得是顾望笙设计引诱谢婉柔离家出走,只是……
谢婉柔如今已经出走,若被白龙义军的人得到,而他们又通过顾望笙知道了谢婉柔和顾裕骐的关系,会不会将计就计……
正犹豫间,听见顾望笙爽朗一笑。
“还不到那时候。”顾望笙说。
“欲成事, 有时不得已。世事复杂多变, 我不能预知来日会否有不得不面对艰难抉择的绝境, 到时一边是你的堂妹,另一边是什么未可知,我不能承诺我绝不会选另一边。”
谢善淩垂眸不语。
顾望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但我会尽量避免走到非这样不可的绝路上。方法千千万,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选这下下之策。”
“……我不想做这样的抉择。”谢善淩突然这样说。
这句话看似来得莫名,顾望笙却明白他,想了想,问:“若能以百人之命换取千万人之命呢?”
谢善淩眉眼间浸透出郁郁之色,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那百人性命因我的决定而逝去……我该如何自处。他们又何辜。”
何况,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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