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淩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刚要开口,顾望笙关切询问:“冷啊?”
“……不是。”谢善淩岔开话题,“你打算戴着那冠到何时?”
“啊?哦……我试试有多重!”顾望笙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还顶着的东西,道,“是挺重的,辛苦你戴这大半日了。”
说着上前一步,伸手贴在谢善淩颈后,隔着衣领轻轻给他按摩起来。
谢善淩不料他不知会一声就动手,身体一僵,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但依旧没有拒绝。
顾望笙精心卖力地给谢善淩好一顿按,直到谢善淩道:“多谢,不用了……”
顾望笙收回手,摘下头上的凤冠,连带着喜帕一起去旁边桌上整齐放好,回到床边又坐下,朝谢善淩道:“背过去,我再给你按按。”
谢善淩顿感无语。
这人莫不是按上瘾了?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在这儿干什么……
谢善淩及时醒悟,暗道自己莫不是傻了不成?差点倒还催着顾望笙那什么了……按摩挺好的。
谢善淩便听话地挪了挪,背对着顾望笙,由他给自己按。
顾望笙老实巴交地卖力,卖着卖着忽然说起话来:“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在圣林禅寺那次相见吗?”
谢善淩应了一声。
“其实我当时先去偷看你来着。听到你家人说你吃鱼卡着了刺,我便暗暗打算,将来与你成亲后,我替你剔刺。”
“……”想真远,想真多。
谢善淩正犹豫是否将心里话说出来羞羞他,毕竟若总不接话也尴尬,顾望笙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当时年幼,其实也没想其他,只是想着我的未婚妻大约是我唯一的家人。”
他说得平静,谢善淩却听得眼底猝然一酸。
顾望笙仍给他按着肩颈,忽的话锋一转,说:“刚刚我没喝多少酒,你的那些堂表兄弟都在帮我拦着,大约是怕我醉后伤你。”
“……是,他们一直都待我很好。”谢善淩说,“我幼时看似乖巧其实顽劣,爱耍弄他们。他们不与我计较,有时明明知道我又在使坏,还故意装作中计来哄我开心。”
顾望笙发自肺腑:“我想到刚刚你被我逗笑的样子,颇能理解他们。”
谢善淩:“……”
顾望笙笑笑,感叹道:“真好,你家的人都疼爱你,不像我,只能孤零零在圣林禅寺里被菜园的大和尚戒贪欺辱,父亲不见我,舅舅也放弃了我,还总有刺客要取我性命。我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夜里也不得安寝。”
他说得如此凄惨,更惨在都是真话,谢善淩忍不住想回头看着他安慰一二,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顾望笙就搂了过来,胸膛贴着后背,将人抱在怀中。
谢善淩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他闻到一些幽幽的甜腻香气,是香膏和玉容散。他不用玉容散,但京城贵族间确实流行。
顾望笙将脸埋在谢善淩的脖颈间,嗅到淡淡的檀木香,清冽疏远。
他轻声倾诉:“那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和念想。我无数次有熬不下去的念头,可是一想到我还有未婚妻,我不会一辈子都那样孤独,未婚妻名字还那么好听,我一定要熬到娶她的那日。”
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笑了。
却不料正笑着,忽然手背上落下湿热的水珠,一怔,忙将谢善淩拉转过来朝着自己。这一看,果真对方的脸上有了泪痕,眼眸澄澈而湿润。
谢善淩撇过头去,抬起手胡乱地擦脸。
顾望笙赶忙去水盆架子拿了棉巾过来,看着谢善淩接过去低头擦眼泪,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抚住他的一侧脸庞。
谢善淩抓着棉巾的手一顿,渐渐放了下去。
维持着这样的局面过了一会儿,顾望笙忽然道:“你真是好奇怪。”
谢善淩:“……”
“明明平日里一副冷漠的模样,以前则是刚烈之极,可是却会因为我说那样的一番话而可怜我到落下泪来。你的心好软。”顾望笙缓缓说着。
谢善淩不语,只是一味垂眸看着顾望笙袖口的花纹,好像是镇定的,似蝴蝶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的眼睫却悄然出卖着他。
顾望笙倾身凑过他脸前,几乎鼻尖蹭着鼻尖。如此一阵,顾望笙略微侧了侧脸,试探地将嘴唇贴得更进些,谢善淩疑心有好几下其实已经碰到了,他依旧没有躲。
可是当顾望笙的嘴唇实实在在地与自己的贴在了一起时,谢善淩还是忍不住想做逃兵,往后躲了躲,而顾望笙已经亲上了他,就不再迟疑犹豫,一路紧追不舍。
最终谢善淩被他堵得逃无可逃,背后抵着雕花的床栏,抬起手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然后那嘴唇又吻了上来。谢善淩只好紧紧闭上眼睛,好似掩耳盗铃的人,如此就能当无事发生。
虽然唇间的湿热纠缠与时不时被咬到的舌头令他其实并不能够真的自欺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谢善淩脑袋昏昏地被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推搡着朝床褥上倒去。
……
顾望笙神色郑重地望着身旁沉沉睡去的谢善淩,有点后悔。
策略错了。
原计划是先给谢善淩甜头尝,待人被甜得头晕眼花之际自己好趁机成事。可却忽略了谢善淩的身子弱这一极为要紧的条件。
因此,谢善淩确实是尝到了甜头,也叫顾望笙得以好成事了,可顾望笙才成一回,谢善淩加起来已经成了两回,再不能行。
其实顾望笙那一回也是见谢善淩已两回了而勉强为之。
此刻长夜漫漫,他意犹未尽,却又寸步难行,实在是煎熬。想来想去,无声地长叹一声,拢拢谢善淩的被子,正要睡觉,忽的目光一利,警惕地望向门口。
有人在廊下徘徊。
顾望笙内心挣扎再三,还是起身披上中衣走去拉开了门。开门的瞬间,神情已经变得温和,看着站在门口的谢善淩的陪嫁小厮,亲切地问:“有事吗?”
小厮兢兢业业:“我是想着这么晚了,一次也没叫水,过来问问。”
“叫水?哦,茶水屋里有,没事儿,你睡去吧。”
虽然早就凉了,不过顾望笙以内力催温也不费力,喂谢善淩喝了小半杯,自个儿倒是不拘冷热都行。但这就不必对其他人说了。
小厮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殿下,是擦身的水。”
不是清晨起床后再去沐浴吗?顾望笙不动声色,佯作稳重:“好,那就有劳了。”
小厮很快打来热水,端着盆就要往里进,被顾望笙赶忙拦住:“给我就好,你去睡吧。”
“殿下千金之躯,哪能做伺候少爷的事,还是我……”
顾望笙一把夺过盆:“行了你去吧,本殿下会!明日打赏你!”
言罢,赶紧关上门,生怕被人挤进来。谢善淩如今这副模样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
擦洗过后,顾望笙终于能又回到被子里,瞅瞅一直没醒的谢善淩,凑近闻闻他,闻闻被子,啧啧称奇:头一回见人睡觉把被窝给睡香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老婆就是香。
此条状态获得年度点赞量第一。
第22章
屋外的夜色越发浓厚, 渐渐顾望笙的呼吸平稳起来,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谢善淩的声音。他本就觉浅,立刻睁开眼看去:“怎——”
话刚出口, 听到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呢喃:“裕泽……”
“……”
关切的神情一下子僵在了俊美的脸上。
不远处的龙凤烛还在燃烧。
谢善淩的脸上有着异样的潮红之色, 额头浸出了一层细腻的汗。
他依旧闭着眼睛, 似乎在梦中,眉头却紧蹙, 不待顾望笙有所反应,又低低地呼喊了一声顾裕泽。
顾望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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