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秋面色沉重地点头。
厉明深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梁暮秋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说:“村子里只有卫生所,条件恐怕不行,去平阳县吧,我开车去,尽量快一点。”
厉明深不置可否,却在梁暮秋要扶杨阿公起来时拦了一下,说:“我来吧。”
梁暮秋一顿,看着厉明深背起杨阿公往楼下走,愣了几秒赶紧跟上。
楼下院子里,梁宸安看着满地的饭菜也有些手足无措,拉着杨思乐站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对杨思乐说:“你别哭了。”
杨思乐抖着肩膀一抽一噎:“冬冬,我爸走了。”
梁宸安沉默了一会儿,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巾抽了一张干净的递给杨思乐,说:“你还想玩小汽车吗,我们一起玩吧。”
杨思乐吸着鼻子点点头。
就在这时,梁宸安听到了急促的脚步从楼上传来,随后门帘被掀开,厉明深背着杨阿公快步走了出来,紧接着是梁暮秋。
梁暮秋停在两个孩子面前,飞快说:“阿公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医院。”
刚才下楼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理好思路。他想着如果要带杨阿公去平阳县,两个孩子只能留在家里。
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清的原因,梁暮秋不想麻烦厉明深,于是对梁宸安说:“冬冬,待会儿你和乐乐去栗阿婆家好吗,我跟阿婆说一声,你和乐乐在阿婆家住一晚。”
梁宸安抿着嘴唇,并不是很情愿,他想跟梁暮秋呆在一起。但梁暮秋语速飞快,神情也是罕见地严肃,梁宸安意识到事情或许很严重,便懂事地点点头。
“乖了。”梁暮秋摸摸他的头,没注意旁边的厉明深忽然朝他看了一眼。
杨思乐一听去医院,立刻慌了,再看到趴在厉明深背上不省人事的爷爷,眼泪便如开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哭喊着道:“我不,我要跟我阿公在一起……”
“秋秋,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梁宸安立刻跟着说,说完就安静地看着梁暮秋。
梁暮秋感到为难,他带着杨阿公再带两个孩子,恐怕无法兼顾,然而时间不等人,一咬牙正要答应,就听厉明深说:“你带阿公,我带着他们俩跟着你。”
梁暮秋猛地朝他看了过去。
此刻正值晨昏交替,只余最后一丝天光,但足够梁暮秋看清厉明深。厉明深神情认真,并不是客套。
四目相对了几秒,他点头,道:“好。”
梁暮秋的车就停在小院外,厉明深将杨阿公背上车,让他侧身平躺在后座上。
他直起身,见梁暮秋正担忧地看过来,便问:“需要我在前面开吗?”
不知为何,梁暮秋笃定厉明深是出于担心他,想在前头为他引路。
他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动起来,说:“没事,这段路我走过很多遍了。”
厉明深嗯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对他说:“不要着急,阿公肯定会没事,我会跟在你后面。”
梁暮秋的心又因为这句话奇迹般安定下来。他深深地回视厉明深的眼睛,说“好”。
等梁暮秋上车,厉明深才往旁边停着的那辆轿跑走去。
两个孩子已经自觉主动地爬上后座,梁宸安不仅自己系好安全带,也替杨思乐系好了。
两人坐在不算宽敞的后排,手紧紧牵在一起,眼巴巴等着厉明深开车。
从小梨村出来,梁暮秋握紧方向盘一路飞驰,时不时从侧视镜看一眼跟在后面的车。
道路不算明亮,时有黑暗处,路面也颠簸,梁暮秋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一路十分顺利,平时半小时的路程,梁暮秋花了二十分钟就开到。
车停在平阳县医院门口,巍峨的高楼矗立在夜色中,“中心医院”四个字亮起红色的灯光。
似曾相识的一幕叫梁暮秋心脏发紧。
他其实并不愿来这里,梁宸安平时生病,他都宁愿带小孩去远一点的岚城,倒不是因为岚城有韩临松和老主任,更多是因为梁仲夏就是在这间医院离开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梁暮秋迅速清空了头脑,打开后座的门扶杨阿公下车。
路上时杨阿公已经恢复了些意识,迷迷糊糊问梁暮秋这是要去哪儿。
梁暮秋哄他说:“带你去县城转转。”
厉明深也到了,车就停在梁暮秋旁边。梁宸安和杨思乐飞快从车上钻下来,一左一右护法似的紧跟在梁暮秋身边。
梁暮秋找到医生说明情况,接诊的医生立刻进行检查,不多时出来说应该只是情绪过激引发的脑部供血不足才会昏迷,没有生命危险,保险起见在医院观察一晚,再做个脑CT。
杨思乐吸吸鼻子,眼圈红了。
梁宸安拉了拉梁暮秋的手。
梁暮秋绷着的神经一松,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把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一边一个地摸了摸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乐乐不哭。”
厉明深站在两步之外,沉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护士拿来一叠缴费单,让梁暮秋先去交钱。
出来匆忙,梁暮秋一摸口袋才发现没带手机也没带银行卡,还有杨阿公的医保卡也落在家里。
他询问护士能否先安排住院和检查,他现在回去取卡和钱。护士皱了下眉,转头去跟值班的医生请示。
没多时,值班医生出来,见到梁暮秋先愣了愣,随后问他是不是姓梁。
这回轮到梁暮秋愣住了,点头道:“我是姓梁。”
那医生摘下口罩,笑着对他说:“还真巧了,在这里遇见。”
梁暮秋“啊”了一声,表情透着迷惑,记忆搜刮一遭,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对方大概也看出来了,帮他回忆:“上次韩主任去小梨村出义诊,是我陪他一起去的,当时你来帮忙,我们还一起吃了顿饭,韩主任说你是他朋友。”
厉明深旁观,梁暮秋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盛着的全是茫然,显然还是不记得。
不知为何,厉明深忽然笑了一下,心想,梁暮秋这是平等地忘记每一个见过的人。
*
小梨村有个卫生所,医疗条件算不上好,这几年和岚城以及平阳县的医院对口帮扶,基本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义诊,免费为村民看病答疑。
上次义诊是八月中,快两个月之前,梁暮秋记得有这么件事,吃饭他也有点印象,但桌上坐了谁他就完全不记得了。
这会儿再表现得不记得未免太不礼貌,幸好那医生戴了胸牌,梁暮秋瞄一眼,立刻说:“记得记得,张医生嘛,你好你好。”
他姿态自然又大方,看不出丝毫伪装,笑容热情,还伸手跟人家握了一下。
但厉明深却知道梁暮秋根本不记得,因为他注意到了梁暮秋刚才的小动作。
杨思乐忽然扯了下梁宸安的衣袖,在厉明深看不见的地方指了指他,小声说:“他在笑。”
刚才坐在车上,杨思乐都不敢哭,厉明深神情严肃冷峻,让他有些害怕。
梁宸安闻言也勾着脑袋看一眼,又飞快缩回来,一边感到奇怪一边赞同杨思乐的话:“嗯,是在笑。”
梁暮秋也注意到厉明深在笑,短短相处他知道厉明深这个人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很少会有这么直观的、大幅度的表情。
他有些惊讶,目光不自觉被吸引,盯着厉明深一直看,直到那位张医生又开始说话,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回去。
张医生语速很快,说了很多,梁暮秋只听到后半截,听他又提起“韩主任”。
韩主任?梁暮秋心想,难道是韩临松?
他于是问:“是韩临松吗?”
“是啊。”张医生道,见梁暮秋有些迷惑,说,“他刚提了科室的副主任,你不知道?”
梁暮秋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跟韩临松联系并不频繁,的确不知道。
“三十出头就提了副主任,真是年轻啊。”张医生既羡慕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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