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玦连忙应是。
“警告他们离小梨村远一点,你去传话。如果我在小梨村看到他们任何人,我就当你话没传到,也是你的失职。”
“你知道后果。”厉明深最后说。
轻描淡写的一句,厉玦吓得腿软,从厉明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然湿透了。
*
梁宸安两天没去上学。
杨思乐也不想去,说自己害怕,被杨阿公拎小鸡仔似的拎去幼儿园,一放学就跑来找梁宸安。
梁宸安在房间,正坐在地毯上翻书,问:“你有什么好怕的?”
杨思乐甩掉鞋子,跑过去挨着他坐下,说:“我怕你害怕,我得陪你啊。”
梁宸安:“……好吧。”
杨思乐拉他手看:“你手好了吗?”
“好了。”梁宸安说,“已经不疼了。”
杨思乐安静一会儿,忽然问:“冬冬,那个坏人为什么要拔你头发?”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梁宸安两天,他没好气说:“我怎么知道。”
杨思乐凑近他问:“那人说是你奶奶让他来的,是真的吗?”
梁宸安目光微微闪动,放下书,扣了扣指甲盖,小声说:“我不知道。”
杨思乐又问:“如果真是你奶奶来了,你怎么办?”
梁宸安咬着嘴唇没吱声,两条秀气的眉毛都拧到一起。他心中矛盾,一方面他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他奶奶来了,那他爸爸是不是也要来,另一方面又觉得气愤,最终说:“什么怎么办,谁认得她是谁啊?再说谁家奶奶会让人把小孩骗到偏僻的地方揪头发?”
杨思乐心想也是,他奶奶去世早,但印象里对他很好,总爱抱他晒太阳,小时候他淘气被杨雄打,他奶奶就抄起鞋底去追杨雄。
外头传来脚步,梁宸安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杨思乐别讲话。
很快,梁暮秋探身进来,问梁宸安和杨思乐晚饭想吃什么。
梁宸安乖巧地说:“都行。”
这两天他都没出门,哪怕手已经不疼了,但梁暮秋还是不准他去幼儿园,甚至于他离开小院都要跟着他。
刚才他就去隔壁看一眼小花,梁暮秋也寸步不离,梁宸安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梁暮秋神色并无异常,合上梁宸安房间的推拉门就又走了,梁宸安松一口气,心想梁暮秋应该没听到他那最后一句。
外头静下来,两个孩子各自想心思,梁宸安忽然叹口气,说:“我觉得我跑得太慢了,要是我再跑快一点坏人就抓不住我了。”
他还记得厉明深突然出现,然后一脚踹在那人胸口时的爆发力,自己试着踢了一下,感觉软绵绵的。
“我要练肌肉。”梁宸安握拳,下定决心般道,“我要揍坏蛋!”
想到厉明深,他又记起另一件事,当时厉明深把那人压在墙上的时候,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他确定他看到厉明深的嘴巴动了。
他有种直觉,厉明深跟那个坏人似乎认得。
但他没跟梁暮秋说,也没有告诉杨思乐。
杨思乐冲他翻白眼:“上体育课叫你踢球你都不愿意。”
“我不是怕感冒嘛。”梁宸安说,他一感冒就要许久才好,梁暮秋总担心他。
杨思乐兴奋了:“那以后一起踢球吧,如果坏人再来你就用球踢他,我们可以带刘晓辉一起踢。”
梁宸安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想象自己跟动画片里的柯南一样。
他又奇怪,问杨思乐:“你跟刘晓辉很好吗?”
杨思乐支吾,这两天梁宸安不在,刘晓辉老缠着他玩,虽然不能要刘晓辉的金豆豆,但刘晓辉有钱啊,一天三顿地请他吃零食,他就屈服了。
“都是同学啊。”杨思乐义正词严,“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
“那好吧。”梁宸安说。
梁暮秋并没离开,悄声立在门外,听着门缝里传出的对话,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转身下了楼。
做好晚饭,他把饭端到房间让两个孩子吃,自己又回楼下,坐在小院里。
暮色渐渐四合,漫天红云映照着梁暮秋白皙的面庞,已经是傍晚了,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小梨村正从白天的喧嚣之中缓缓沉寂。
又一天悄然逝去。
梁暮秋静静坐着,脑海中回想梁宸安刚才的话。
连梁宸安都知道要勇敢面对,他怎么能只想逃避?
当初他就是躲回村子里,难道现在还要带着梁宸安再躲出去?
胸腔仿佛涌进一股力量,梁暮秋做了个深呼吸,又想起厉明深,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
没有短信也没有来电,在早上那一通电话后,厉明深就没有消息。
梁暮秋猜他应该很忙。
从岚城到小梨村,快的话单程也要两个小时。厉明深有自己生活和生意,昨天过来已经是意料之外,或许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梁暮秋无暇思考,但他知道,他没有理由期待对方今晚会再出现。
视线在那名字下方的一串号码上定格,梁暮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锁了屏。
正准备起身去厨房也给自己弄点吃的,他忽然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周遭安静,那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梁暮秋一下子警惕起来。以往他不会关院门,一推就开,但发生那件事后,他总担心有人忽然闯入,一整天都锁着门。
“谁?”梁暮秋走过去问,同时抄起墙边一把扫帚。
门外安静无声,梁暮秋心跳加速,不自觉滑动着喉结,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是我。”
他认出那声音,一愣,赶紧放下扫帚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人高大挺拔,厌衫婷面容英俊,穿着衬衫西裤,立在幽幽暮色中,不是厉明深又是谁?
梁暮秋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厉明深反问。
“不是……”梁暮秋往旁边站,让厉明深进来。长时间开车,厉明深背后的衬衫被压出褶皱,袖口也松开,随意地挽起,露出了骨节突出的手腕,看上去风尘仆仆。
然而他的双眼却依旧黑亮有神,一直注视梁暮秋。
梁暮秋被那双眼睛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就要偏头躲避,却忍住这冲动,问:“你不是忙吗?”
“是挺忙的。”厉明深直言道,“忙完我就过来了。”
“反正我是老板,没人管我。”他理直气壮,“但来这里你就是老板了。”
厉明深马不停蹄赶来,一路上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所以给口水喝吧梁老板。”他似真似假抱怨,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我好渴。”
第40章
连续一周,厉明深都是晚上来一早再走,似乎只为践行那一句“我会一直在”。
梁暮秋起初还想劝对方,毕竟往返奔波实在辛苦,但于理,厉明深长租民宿,来去都是人家自由,于情,厉明深睡在隔壁,他的确感到踏实。
有时睡不着,在床上翻个身,隔壁很快就传来敲墙的声音。
轻轻的一声,响起在漆黑的夜里,梁暮秋的心跟着悸动,静静望着天花板,本想装睡,最后总会忍不住回应。
再之后,他会披件外套起身,打开房门的时候厉明深已经站在走廊上,两个人要么就着月色说会儿话,要么去楼下厨房煮宵夜,填饱肚子之后道一声晚安,各自回房间,总能睡个好觉。
梁暮秋没再提要走的事,梁宸安也回幼儿园上课,一切重回正轨。厉明深猜想他或许改变注意,略微放下心,又惦记起另一件事。
寰旭的大楼耸立在城市中央,玻璃幕墙映出蓝天流云。厉明深坐在高层的办公室中,透过落地窗便能尽览繁华的都市风光。他在工作间隙搁下笔,让秘书联系李律师,请对方过来一趟。
一小时后,李律师出现,拎着黑色真皮公文包,在秘书带领下往厉明深办公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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