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你找他干什么?”这回轮到孟金良不明白了,“先跟我说说你跟那个副教授聊得怎么样。”
梁暮秋神情严肃,往餐厅里望一圈,他和厉明深刚才坐的那两张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厉明深应当没在这里,于是不顾孟金良的追问又赶紧从餐厅走了出去。
边走他边把厉明深从黑名单放出来,拨出电话,那头却提示已关机,梁暮秋忍着焦躁又给他发信息——
【你车旁边有人,小心。】
该做的都做了,他还是不放心,一想到那两人恶狠狠的语气,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周遭霓虹闪动,人流熙攘,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却遍寻不得厉明深的影子。
梁暮秋有些六神无主,忽然想起刚才那两人说厉明深去了对面,于是穿过马路往对面跑。
他没头苍蝇似的在人群中穿行,每路过一家店都要停下,透过玻璃往里看,经过两栋建筑之间的一条窄巷,里头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臂弯将他拉了进去。
梁暮秋吓了一跳,心跳一瞬间到顶,当看清那人的脸后,又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接电话?”顾不上喘匀气息,梁暮秋质问道,语气罕见得有些严厉。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没电了。”厉明深从西裤口袋摸出手机,按两下果然是黑屏。
“今天在外面一天,没来得及充电,如果是你的电话我不会不接。”厉明深说。
回公司路上他的电量就告急,收到孟金良信息,立刻调转车头赶了过来。
梁暮秋平复呼吸,逐渐冷静下来,把刚才听到的对话复述给厉明深:“那两个人好像在等你,你先别过去。”
厉明深忽然离开餐厅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的手机连着车载警报,收到提示说有人频繁靠近,自动录像设备启动拍下对方的脸,正是先前在大宅被厉環找来想阻止他离开的那个所谓表兄,另一个则是去小梨村跟踪梁宸安的人。
因而他只吃一半就走了,站在餐厅门口远远看一眼,随即报警,打完电话手机就彻底没电。
之后他便走到对街,进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烟,混在一群人之中出来,快速闪进这处巷子里。
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他的车,厉明深眯起眼睛,视线一偏,忽然就看到了梁暮秋。
灯火明亮的餐厅里,梁暮秋和那个陌生男人坐在窗边,时不时微笑,看起来相谈甚欢。
厉明深靠在墙壁上,昂贵的西装蹭到肮脏的墙面也不在意,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视线牢牢地定格在梁暮秋身上,忽然生出一种自虐般的快感。
“我报警了。”厉明深收回思绪,说,“放心。”
梁暮秋点点头,既然厉明深已经知道,他便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就要走。
厉明深拉住他的臂弯:“你在担心我。”
笃定的语气,梁暮秋一顿,立即否认:“我没有。”
厉明深似乎心情不错,笑了一下,自顾说:“刚才不是还装不认得我?”
他看着梁暮秋和那个男人离开餐厅,微微恍神的功夫,梁暮秋就不见了,再看到的时候便是梁暮秋从车流中疾步穿行,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他看准时机,等梁暮秋经过时一把拉住。
现在他知道了,梁暮秋原来在找他。
因为剧烈的跑动,梁暮秋的胸口依旧有些起伏,呼吸也不稳,说不担心实在没有说服力。
厉明深向他靠近,低声问:“如果不是担心我,为什么要提醒我?干脆让我被人打死好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通知我?电话打不通就到处找我?过马路的时候那么多车,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巷子狭窄逼仄,厉明深步步紧逼,梁暮秋不自觉后退,后背抵上了墙壁。
“因为我这个人道德感比较高。”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做不到见死不救。”
厉明深沉默下来。
一步之外就是热闹喧嚣的繁华天地,这处幽深的巷子却仿佛被屏蔽,气氛格外安静,只有远方高处一盏昏暗路灯,照着静默相对两个人。
“放开我。”梁暮秋低声说。
厉明深一根根松开手指,放开了梁暮秋的手臂,手缓缓垂在身侧。他低声喊道:“小秋。”
梁暮秋睫毛动了动,没有回应。
“那个人是谁?”厉明深又问。
梁暮秋这才动了一下,抬起头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厉明深,冷漠的语气反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跟我没关系?”
梁暮秋深吸一口气,依旧没看厉明深,“你我连陌生人都不是,我也不想跟你有牵扯。如果以后要打官司,那就法庭上见,我奉陪到底。”
“我不会跟你法庭见。”厉明深低声说,“我不会跟你争冬冬的抚养权。”
梁暮秋陷入沉默。他没有转身,始终侧面对着厉明深,灯光勾勒出消瘦的身影。
不知道是版型的原因或是其他,梁暮秋的风衣显得有些宽大,衣领后方露出一截细长又漂亮的脖颈。
厉明深情不自禁想要抬手去触碰,又生生按下这股冲动。
许久,他听梁暮秋问:“所以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是他们的婚礼上吗?”
厉明深一愣,飞快说:“是。”
“准确说是婚礼前的派对,当时所有人都在外面草坪上,我回房间,在楼梯上遇到你。”
梁暮秋表情放空,像是在回忆。
厉明深知道他在听,继续说:“你蹲着在看地板,说花纹很少见,你还说那个房子虽然华丽有格调,但未免没温度,不像给人住的,倒是像展示给旁人看的。
正好那个时候在放烟花,我们站在窗边,我一转头就看清了你的脸,还有你鼻尖上的痣。”
厉明深尽力还原那一晚的每个细节,试图唤醒梁暮秋的记忆。
梁暮秋像是记了起来,极轻地点了点头。
见他似乎有所松动,厉明深紧绷的神经跟着一松,索性全都坦白:“后来再遇见你,我就觉得一定在哪儿见过你,但并不知道你就是冬冬的舅舅,是我要找的人,知道以后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潜意识告诉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否则我根本连接近你的机会都没有,我并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但隐瞒身份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小秋。”厉明深再度轻声唤他,嗓音沙沙的,“这件事是我错,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梁暮秋听在耳中,脑海中交替闪过很多画面,纷纷乱乱,直到被厉明深捏住下巴。
厉明深动作很轻,他一晃就能避开,但他没有,随着厉明深的力道转过头,这一晚第一次正视厉明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厉明深五官轮廓比以前更加锋利,好像瘦了。
厉明深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对他说:“你瘦了。”
梁暮秋心头蓦地一酸。
“我后来想过,其实你暗示过我很多次,是我自己没想到。”梁暮秋自言自语般,声音飘忽,目光黯然没有焦距地盯着某处,“至于原不原谅……”
他一顿,忽然发狠似的抓着厉明深的手腕把他的手扯了下去,用力地眨了一下眼,将眼底涌起的涩意强行逼退,抬起头直视厉明深,冷冷说道:“如果你能让时光倒流,重新回到你去村子里的那一天,坦白地告诉我你是谁,或许我就能原谅你。”
厉明深唇角紧抿,说不出话。
“做不到是不是?”梁暮秋说,“那就请你让开。”
良久的静默后,厉明深退开一步,为他让出路。
“对不起。”厉明深再次说,“我很抱歉。”
梁暮秋理了理衣服,转过身正要走,厉明深又忽然叫住他。
“梁暮秋。”
梁暮秋停下脚步。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在你看来或许都是在骗你。”厉明深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我自问没本事让时间倒流,但从现在开始,往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会证明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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