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安眨眨眼,闭着嘴巴嗯了一声。
梁暮秋又问:“你想去吗?”
梁宸安很轻地抿了下嘴唇,避开他的视线,假装翻书说道:“我不想去,我走了小猫没人管。”
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梁暮秋的眼睛,从小到大,梁宸安不说真话时就是这样,抿嘴唇,眼睛不敢看他。
梁暮秋想问他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揉一揉他的头,改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晚上又下了一场雨,凌晨时分停了,第二天太阳升起,宣告一连多日的阴雨终于雨过天晴。然而梁暮秋却不幸感冒,早起时头重脚轻,说话也带鼻音。
他赶紧冲感冒药,加大剂量一次喝两袋,双倍浓郁,希望效果也加倍。
边喝药,梁暮秋边刷朋友圈,给孟金良餐厅推出的燕山停新品点了个赞。
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当刷到MS的朋友圈时,梁暮秋停下来,有些吃惊。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发朋友圈的人,点进去看,迄今就发了一条,也就是他刚刚刷到的那一条。
“早上好”三个字,配图一张蓝天,简洁明了。
为维护良好的客户关系,梁暮秋也点了个赞。
趁天气好,他把冬天的被褥衣服翻出来晒,扭头就见梁宸安趴在猫窝边上。
说是猫窝其实也不准确,就是个装快递的大纸箱,被梁暮秋收拾出来,里面垫上梁宸安不盖的小毯子。
小猫出生三周多,已经能睁开眼睛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醒着的时间也在增加,会到处爬,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指甲在毯子和箱子上抓来挠去,磨得又尖又亮,梁暮秋不戴手套都不敢碰。
最淘气的要数那只还没起名字的三花,经常在吃饱了奶之后试图从箱子里“越狱”,叫声也最响亮。
梁暮秋看得有趣,问梁宸安:“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吗?”
梁宸安盘腿坐在旁边,摇了摇头:“没有。”
梁暮秋瞧着他,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说:“不着急,慢慢想。”
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小院,照得人温暖舒适,心情也变得明朗。梁暮秋忽然很想出去转一转,跟梁宸安提议:“冬冬,我们去给猫猫买窝吧,猫爬架和猫抓板什么的。”
梁宸安眼睛亮了,立刻说好,听着梁暮秋浓重的鼻音又犹豫:“可你感冒了呀。”
“感冒而已,很快就好了。”梁暮秋故作轻快说道,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带梁宸安出去玩了。还有层原因,自从厉明深的身份曝光,梁宸安比以往更加安静,常常独自出神,像是心里揣着事,却不愿跟他讲。
这叫梁暮秋内心感到不安。
“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吃火锅,到底去不去?”梁暮秋问。
“去去去!”梁宸安跳起来冲进卧室,“我去换衣服!”
开车直奔平阳县,梁暮秋去了最大的那家商场,刚一进门梁宸安就说:“我来过!”
上次来是跟厉明深一起,他们在商场里停停走走逛了一整天,研究怎么赚钱,厉明深边走边“上课”,梁宸安印象很深。
梁暮秋当然也记得,却选择沉默,去服务台问清宠物用品在五楼,就带梁宸安搭电梯上去。
五楼的布局较为分散,卖什么的都有,宠物用品店旁边恰好是家乐器店。
从玻璃窗前经过时,梁宸安被店里陈列的乐器吸引注意力,扭头一直看。
考虑到猫咪还小,爬不太高,梁暮秋打算买个矮一些的爬架,他在店里转一遭,看中一个底下木桩上头是荷叶造型的,正要问梁宸安,忽然发现人不见了。
梁暮秋顿时一惊,立即跑出去找,透过玻璃看到梁宸安在旁边的乐器店,又狠狠松一口气,后知后觉感到腿软。
刚走进去,他就听见了女导购尖锐的声音。
“哎你别乱碰!”
梁宸安双手一直背在身后,根本没碰,梁暮秋教过他不能乱碰东西。他像是被吓到,睁大双眼,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导购走到他面前,语气不太好地说:“这个口琴很贵的,国外牌子,看到了吗要两万多,碰坏了要赔钱的。”
梁宸安就是被这个口琴吸引进来的。
口琴连同琴盒一道展示在陈列柜上,在射灯的照射下,金属琴身闪烁着光芒,右下角还刻着一朵玫瑰logo。他第一眼看见就非常喜欢,想象梁暮秋如果吹一定很好听。
面对陌生人近乎训斥的口吻,梁宸安有些不知所措,咬紧嘴唇不说话,看到梁暮秋后立刻跑了过去。
导购也看到梁暮秋,面色讪讪的,小声嘀咕:“家长也不看好了,碰坏了有钱赔吗?”
梁暮秋想说什么,梁宸安在他开口前把他拉走了。
回到宠物用品店,梁宸安显得格外安静,导购说可以摸他也不伸手,在几个猫爬架前转来转去。
梁暮秋注意到他在比较价格。
梁暮秋看着他说:“挑你喜欢的,不用考虑其他。”
梁宸安挑挑选选,选了刚才梁暮秋看中的同一款猫爬架,价格适中,稍微偏低一些,梁暮秋却高兴不起来。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冲动地想走回那家乐器店,买下刚才那支口琴,他的积蓄足够支付,但理智告诉他为了出一口气并不值得。
梁暮秋忽然想,今天如果换成厉明深,不光一支口琴,买下一整间店恐怕都绰绰有余,梁宸安大概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无用。
吃火锅的氛围也没有想象中热闹,辣油刺激得梁暮秋不停流鼻涕,他用光了半包纸巾,吃完火锅就带梁宸安回去了。
猫窝和猫爬架安置在梁暮秋和梁宸安卧室之间的小客厅,离梁宸安的小卧室更近一些,梁暮秋又喝了一袋感冒药,去床上躺了一会儿,醒来后就见梁宸安站在床头,一只手冲他伸过来。
梁暮秋睁开眼,神志还有些迷糊:“怎么了冬冬?”
他撑着床坐起来,头脑愈发昏沉,嗓子也哑得厉害。
梁宸安赶紧把手缩回去,说:“没什么。”
他继而又担忧地看着梁暮秋,手往他脑门上贴。
梁暮秋笑了笑,唇色发白透着虚弱,拉过梁宸安的手攥在手心说道:“没事的,没发烧。”
外头天色昏暗,梁暮秋拿过搁在枕边的手机,竟然已经六点多。
梁宸安不放心,盯着他又吃了药,药物很快发挥作用,不到九点梁暮秋就昏昏欲睡,躺回床上看一会儿手机,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长,他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梁宸安跟着几个面孔迷糊的人上了一辆车,他在后头拼命追。
梁宸安回头,很认真地对他说:“秋秋,我想要很多很多钱,想要开跑车,想要去冬令营,想要买那个口琴,还想去好的大学读书,你让我走吧。”
梁暮秋盯着天花板,许久,失神的双目才渐渐聚焦,后背凉幽幽的已然湿透了。
心跳沉重又剧烈,太阳穴也突突跳,他下意识摸向枕边,却摸了个空,不由一愣。
他记得睡着之前把手机搁在了枕头旁边。
房间没开灯,一片漆黑。梁暮秋掀开被子坐起来,起得有些猛,眼前陡然一黑,跌坐回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感冒应该是加重了,他抬手贴在额头上,隐隐感到发烫,但顾不上这么多,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去看一眼梁宸安,确认梁宸安还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月色勾勒出房间内模糊的轮廓,梁暮秋摸黑往外走,像一只轻巧的猫,穿过客厅停在了梁宸安卧室门口。
推拉门没有拉严,中间留一条一指宽的窄缝,有光亮透出,梁宸安还没睡。
梁暮秋伸手正要敲门,指节已经触到门板,“冬冬”两个字已经到了唇边,忽然听到了里头传出的梁宸安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足够凉暮秋听清。他手臂一僵,悬在半空没有动,微微偏头凑近门缝,看到梁宸安举着他的手机贴在耳朵旁边。
原来手机被梁宸安拿走了,梁宸安知道他的密码,他要干什么,是给谁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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