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先皇后和先太子的地宫。
两座地宫相邻修建,其实不合规制,早年也不是这样的布局,最初他们被埋在不起眼的坟茔里,还是贺兰寂登基后,才将他们迁入这两座风水绝佳的地宫。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座空地宫,是贺兰寂为自己预留的。
兔团从贺兰寂怀中跳了下来,变成人形向四处张望:“你父皇的坟茔呢?”
他一定要去这老东西的坟头上多踩几脚!
“没有了。”贺兰寂说,“去年山中暴雨,冲开了他的坟茔,他的棺椁顺水漂流,遭雷击而裂,尸首化为了焦炭。”
绮雪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贺兰寂又说:“这回是真的,不是我动了手脚,应该是他恶事做尽后的天谴吧。”
“真是便宜他了。”绮雪冷哼一声,“怎么没在他活着的时候把他劈死。”
贺兰寂淡淡一笑:“走吧,我们去祭拜母后和兄长。”
随行的妖魔为他们提来了供品,有香烛纸钱、饭菜、黄酒、点心和绮雪摘的花,其实绮雪本来想自己亲手做点心的,只是今天来得太匆忙,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反正要在这里待差不多两个月,他们肯定还会过来,之后再做也来得及。
他们走进先皇后的地宫,对着棺椁祭拜,一起清扫灰尘、点亮长明灯、摆上祭品,最后洒下黄酒,跪坐在蒲团前,沉默地向先皇后倾诉自己的心事。
绮雪闭着双眸,在心里默默地跟棺椁里的先皇后絮絮叨叨着,跟她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皇后娘娘好,我是圆圆,就是当年那只被阿满救回来的小兔子,您还记得我吗?”
“托皇后娘娘的福,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很好,就在去年,我终于能变成人形了,您看,我是不是很漂亮?如果您和太子殿下还活着,应该还是会很喜欢我吧?”
“那些伤害过您的恶人都已经死了,阿满做了皇帝,他为您和太子殿下报仇了。”
“自从您和太子殿下离开后,阿满就一直过得很不好,他的命太苦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阿满有我了,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苦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我会付出我的一切保佑阿满,倘若您和太子殿下的在天之灵能听到我们的祷告,也请一定要多多保佑阿满呀……”
绮雪说了很多,直到贺兰寂睁开眼睛,他还在和先皇后说话。
贺兰寂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颜,过了一会,绮雪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扭头看向贺兰寂,发现贺兰寂似乎看着他很久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陛下等我多久了?”
“没有多久。”
贺兰寂起身,向绮雪伸手:“走吧,我们再去祭拜兄长。”
祭拜先太子的过程也差不多,绮雪继续在心里念叨,祈求先太子保佑他的弟弟。
只是到了最后,他们该离开了,绮雪难免伤感:“以后我恐怕就不能常来了,我会想你们的,你们可以不用想我……就拜托你们替我照顾阿满了。”
默念完这些,他变回兔团,跳进了贺兰寂的怀里。
“呼……”
一阵山风忽然吹过,清凉和缓,温柔宁静,轻轻地吹拂着兔团的兔毛,如同一双无形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对他做出了回应。
“起风了。”
贺兰寂望了一眼变化的天色,对兔团说:“快下雨了,回去吧。”
-
一场清凉的山雨来袭,雨势不大,却延绵不绝,下了足足两天才停止。
雨过天晴后,行宫中的湖泊波光粼粼,如夺目的宝石,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兔团趴在屋檐之下的软垫上,惬意地吹着凉爽的山风,兔尾巴尖一抖一抖的。
薛总管为贺兰寂奉上刚熬好的汤药,药汁乌黑,弥漫出苦涩的气味,贺兰寂微微蹙眉,将汤药一口饮尽,又立刻喝下了兔团给他熬的甜汤。
“怎么样?”兔团爬上贺兰寂的膝盖,得意地问,“有段时间没给陛下熬过甜汤了,我熬汤的手艺还没有退步吧?”
“没有退步,还是一样好喝。”
贺兰寂用手帕擦了擦薄唇,将手帕放在托盘上,由宫人们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多谢圆圆。”
“陛下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只要你想喝,我就给你熬。”
兔团蹭蹭他的手掌,和他撒着娇,其实他之前也没想到,贺兰寂这么冷的性子竟然也会怕苦嗜甜,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他很喜欢贺兰寂这不同的一面,让他觉得特别可爱。
“圆圆有心了。”
贺兰寂抚摸着兔团软软的身子,手指擦过他的兔耳朵,声音低沉地说:“只是对我来说,甜汤还是有些不够……你准备何时补偿我?”
兔团尾巴尖一抖,浑身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小声问道:“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是陛下……你的身体不要紧吗,我担心你会不会太劳累……”
“夫妻之事,怎会劳累。”
贺兰寂将兔团整只兔捧了起来,对上他害羞的双眸:“圆圆每夜与我同床共枕,难道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渴望?”
这下兔团变得更粉了,他又不是木头,当然感觉得到,每晚贺兰寂都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和他紧贴在一起……那么大,也太明显了,他当时都不好意思说话。
兔团哼唧一会,小声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就今晚,给我一天准备的时间,我会好好补偿陛下的……”
“好。”
贺兰寂亲了亲他的粉鼻尖:“那就今晚,我等着你。”
“你要好好补偿我。”
第99章 (四更) “兔儿仙?”……
深夜时分。
贺兰寂放下毛笔, 合起书案上的奏章,走到门口望了望月亮的位置,发现时辰已经很晚了。
自从绮雪说他要为晚上做些准备, 已经一整天不见人影了,贺兰寂担心他的安全,派了数只妖魔跟随绮雪,根据它们的禀告,绮雪没有离开行宫,只是待在神祠里专心地做着准备,它们也给他帮了不少忙, 将神祠布置得焕然一新。
为了保持神秘感,绮雪给这些妖魔下了命令,叫它们不许向贺兰寂透露任何风声, 贺兰寂没有追问,但不可否认,他很期待绮雪为他准备的惊喜。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
贺兰寂手握陈旧的书卷, 静心阅读着其中的内容,忽然感觉到屋中烛火一跳, 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几只妖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
为首的娇美鹤妖低头向贺兰寂行了一礼,款款说道:“贵妃娘娘有请,还请陛下移步神祠, 娘娘正在神祠等候陛下的驾临。”
“朕知道了。”
贺兰寂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书卷,跟着它们离开了。
行宫的规模不大,正殿距离神祠不远,贺兰寂没有乘坐辇车, 也没有唤来宫人,只是跟随在几头妖魔之后,由它们打着灯笼为他引路,在黯淡的月色下穿过庭院,来到了神祠。
“呼……”
山间的夜风吹拂而过,掀起潮而凉的湿气,草木繁茂,张牙舞爪地蔓延成浓绿近黑的阴影,常年无人居住的行宫纵使经过洒扫,也透出了遮掩不住的荒芜气息。
凄清、鬼魅,黑影重重。
贺兰寂行走在妖魔之间,如同被鬼怪引诱至深山中的清贫书生,身无长物,唯有一身绝佳的皮囊,使他成为了被山中艳鬼盯上的猎物。
神祠的大门敞开着,映出了妖异的红光。
贺兰寂注意到,神祠供奉的塑像被随意地丢在了外面,这座神祠供奉的正是国师谢殊,而那座被丢弃的塑像自然也是谢殊的塑像。
除了绮雪,没人敢这么冒犯谢殊,可绮雪不仅做了,他甚至还占了谢殊的神祠,为的只是与贺兰寂共赴云雨。
贺兰寂神色淡漠,没有理会塑像,跟随妖魔们走进了神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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