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害死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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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二十六分,周酌远开始咳血,呼吸困难,白色的枕头和床单溅上大量血迹。
祝婉心如刀绞,她抖着手去擦,却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周傅轩的眼睛也熬红了,他拉住情绪明显失控的祝婉,给医生让开地方。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检查结果出来,周酌远双肺80%感染变白,转移至呼吸重症监护病房,防止病人过于难受用手拔呼吸管,原本是要将他的双手绑在床的两边,祝婉看到约束带都要崩溃了,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最后是周傅轩再三保证并签署协议,医生才同意由家属轮流进来按住周酌远的双手。
医生冷冰冰地对他们说:“但凡看住他的人有一秒钟懈怠,你们这种行为都可能会害死他。”
周傅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忍住没有发作:“知道了。”
他率先跟随医生去消毒,穿戴好防护设备后进入RICU坐下来。
周酌远果然开始挣扎,他的手在周傅轩的束缚下无力地往上抬,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周傅轩隔着口罩,嗓音沙哑:“忍一忍,爸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周酌远不知道是谁要这样折磨自己,他的眼泪与汗水混在一处,昏迷中都不得安生,也许他就不应该逃跑,让绑匪一枪打死自己,这样还痛快些。
第72章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 裴鹤带领自己的父亲与外科主任医师见面,等他们商讨结束后将他们送入柳阔的手术室。
他忙完这些,回到周酌远的病房外, 才知道周酌远被转至RICU。
裴鹤的身子晃了晃,很快稳住,他安静地听取医生的嘱咐,然后问道:“他的手腕受伤了, 绑上约束带以后,您建议家属陪同吗?”
医生:“正常情况下不建议,但是他刚刚遭遇绑架, 恐怕会留有心理阴影, 而且他的求生欲不强, 家属多跟他说说话, 或许能起到安抚作用。”
祝婉越听越不对劲,她流着泪挡在裴鹤面前:“不要绑他, 我们会看好他的, 二十四小时。”
裴鹤漆黑的瞳孔望着她:“阿姨,这样做会让您的心里好受一点, 但是并不会减少小远的难受, 您就这么相信自己不会在中途昏睡过去吗?”
祝婉说不出话,她被裴鹤绕过:“您先睡一会儿吧,小远醒来的时候应该会希望妈妈在身边,如果您先把身体累垮,他肯定又要失望。”
裴鹤穿戴好防护设备,进去了。
周傅轩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他控制着力道包裹住周酌远的手腕, 眼中满是痛楚,瞧不出一点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模样。
周酌远明明跟他说过的,他却因为没有查到人就放松警惕,这不是周傅轩第一次失职,他没能认出自己的孩子,让周酌远在外面吃那么多年的苦,接回来以后还对人不管不问,觉得心胸狭窄的周酌远不如周酌意贴心。
他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又要像父亲一样管教周酌远,于是周酌远越来越讨厌他,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吵起来,把周傅轩气得头痛。
而现在周酌远没办法再气他,要靠呼吸机才能维持生命,周傅轩只感觉恐慌要把他淹没,脑中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除了枯坐在这看周酌远熬着痛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裴鹤找到架子上的约束带,在病床边固定住。
周傅轩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等裴鹤伸出手想要接过周酌远手腕时才转过弯,低声呵斥:“你干什么?”
裴鹤面对周傅轩威严的气势也没有停止动作,轻轻抓住周酌远的小臂:“您出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周傅轩:“什么有你?有你就是来绑住他?我们可以看好酌远,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下决定?”
周酌远又开始挣扎,趁着周傅轩不备就要去拔呼吸管,好在裴鹤及时把他的小臂攥住。
裴鹤没有看周傅轩的表情,很利索地将约束带的海绵垫包在周酌远腕上,扣好扣子。
周傅轩怔怔的,没再阻止裴鹤。
弄好以后,裴鹤坐到周酌远的另一边,慢慢展开周酌远的手指,与他握在一起:“我知道您看见小远这样会难受,但是我想您应该比我了解,他是一个很倔的人,就算现在没有意识,我们也未必拗得过他。”
周傅轩不说话,学着按住周酌远的另一只手,不让他摩擦到伤处。
裴鹤望着周傅轩眼下的青黑:“而且我觉得,苦肉计不应当对自己在乎的人使用。”
周傅轩下意识地想辩驳,嘴刚刚张开,又闭上了。
他们这种行为和苦肉计有什么分别呢?好像这样不睡觉折磨自己就能减少一些没能保护好自己孩子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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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酌礼扶着祝婉坐下,他有心安慰几句,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没能说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很单薄,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安定下来心情,他自己的思绪都很混乱,求生欲不强这几个字反复扎进周酌礼脑中的神经。
为什么求生欲不强?不是很坚韧的小树吗?不是说会越过越好吗?为什么突然就不想活了?
是不是因为周酌礼总是不能及时出现,总是让他受欺负,所以特别坚韧的小树也会开始害怕继续吃苦头?
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周傅轩从里面走出来。
祝婉和周酌礼同时一愣,祝婉焦急地上前质问:“你怎么出来了?!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里面?!”
周傅轩:“酌远的同学说有话要对他讲,等他的同学出来,你再进去。”
他们都知道上次是裴鹤救下周酌远,这次也是裴鹤及时发现异常通知他们,第一时间将人带回来。
但凡裴鹤对周酌远的关注少上一点或者犹豫一分,他们都不能这么快堵到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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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傅轩走后,裴鹤要站起来才能按住周酌远的双手。
他的脸与周酌远的脸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周酌远潮湿的睫毛。
裴鹤这几天表现得再怎么冷静,到底也只是个学生,他对着周酌远格外苍白瘦削的脸,终于忍不住哽咽了。
“小远,不要害怕,不用再害怕,我爸以前救过、救过身中数弹的警察,他已经在抢救那个人,那个人会没事,小远,你也会没事。”
“你没有错,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很努力地把你自己和那个人都救出来了,你很勇敢很聪明,我看到你要给我发送的信息,你已经很及时地求救。”
“那两个视频,我也有看,我看很多遍都没发现视频是伪造的,他们专门针对你设局,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但是绑匪全部都被捕获,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你放心,警方一定会逼问出幕后黑手。”
“还有、还有清澜,他没有死,他根本没上那趟航班,那天早上我出去,是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是因为放不下你,所以准备回来学校,没想到那趟航班正好出事,他是假死,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我有录音,可以给你听录音,你一点都不小气,那么珍贵的佛珠你说送就送,都是清澜,他是渣男,非要丢下你出国,你别喜欢他了,我不会让你去找他的,你是我的。”
“小远,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去找他。”
“如果、如果非要去找他的话,那就等高考以后吧,我陪你一起去,因为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考X大,你不能食言。”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一定要在高考前回来,越早越好,虽然我们成绩很好,但是X大还是很难考的。”
“小远,求求你,活下来,不要没有求生欲……”
裴鹤说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他滚烫的泪水落到周酌远苍白的额头,仿佛与那天校医院他滴下的水珠重合。
那天在校医院,周酌远睁开那么好看的眼睛,很凶地骂他有完没完,他好希望周酌远现在也能睁开眼睛,再瞪一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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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鹤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情绪,他想给周酌远的父母留下一个很可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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