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什么鱼?你想吃水煮鱼?发烧就别吃水煮鱼了吧。”
“……”
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明明谁也接不上谁的,却还能一路聊下去,又一次遭遇“没文化”的打岔,背上的少年抬手往路骁耳垂拧了一下,小路同学“嗷”地一声冲进医务室里,满脸委屈地摸着耳朵看校医把人接过。
讨厌……不说谢谢还揪我耳朵,有文化了不起啊?叽里哇啦的……听得懂就怪了……
暗自腹诽着,见校医量了体温去药房配药了,路骁悄悄凑近朝病床上的人挥了挥拳头——
黑眸猝不及防睁开,映出一张笑容僵硬的脸。
“那个,呵呵,你醒啦……”
收回拳头尴尬摸摸后颈,路骁努力搜刮着肚子里的墨水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无奈语文水平不够,憋来憋去憋出一句“我给你倒杯热水”,转身之时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琥珀眼瞳茫然望来,手心便多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闭上眼睛,黑发少年疲惫陷入沉眠,不知怎么看着还有点心累。
寂静悄然挤满屋内,路骁摊开手掌,那是一枚他缺少的校徽。
……
那天路骁赶上了毕业照的拍摄,只是瞧着周边一片陌生又模糊的脸,摸摸胸口校徽,心头某处堵上块细小石子。
尔后碰面校园,他扬起嘴角想打个招呼,结果那位席同学仿佛已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低头擦肩而过,像一具失去魂魄的空壳。
前尘尽忘,相隔远乡。
路骁摸摸鼻子,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少年的心思千变万化,年少的经历也太易遗忘,就如同幼年树下的薄荷糖果,这枚校徽也随那缕香气一起被埋入旧日时光。
倘若一直未被触及,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就将从路骁生活剥离殆尽,也许某条时间线上,已经成为大人的他某日整理旧物时会翻出生锈的徽章,思索无果后便随手丢进废弃物里。
但这样不好,这样不够有趣。
所以微小巧合带来奇迹魔法,徽章锈迹褪去,时光倒流,星辰倒转,失去笑容的大人跌回旧日的年少时光。
在故事尚未开演之际,记忆还未彻底褪色之时,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G大医学院的天才少年决定出门买些资料,正对两个小弟抱怨考试难度的校霸同学手机一响,收到了约他来器材室的消息。
路骁看着联系人的名字咂摸出点模糊印象,动身推开器材室的大门,席昭神思一晃,颈边便落下一枚带血的牙印。
四岁的糖果,十一岁的校徽,十六岁的咬痕。
——好久不见,我第三次初见的故人。
目光落在席昭颈边,他最初易感期失控朝这人咬下的地方,路骁对上那双黑眸:
“席昭,我见过你的。”
我见过你的。
在你我故事发生之前。
……
微风簌簌撩拨衣角,席昭循着记忆检索,路骁的十一岁,他的十二岁,十二岁那年他生过病么?
哦,想起来了,他被李权柔收养三年,叛逆期终于迟来爆发,用尽一切手段反抗对方给他定下的种种规矩,结果就是被关进静室反省接受询问鞭笞。
那天李权柔问他受罚时在想什么,年少大抵都有些中二叛逆,他撂下一句“我才该是那个执鞭惩戒的人”,狠话说得决绝,当晚就伤口发炎烧得不省人事。
次日烧退倒是神清气爽,更莫名想通自己不能硬扛,要采取迂回战术才不会吃亏。
后面的事情太多,也就忘了,那天晚上是否曾梦过一场好梦。
心口有什么在连天疯长,发芽抽条的声音震得席昭耳膜生疼,那些青的绿的涌入骨骼深处,一点一点填充灵魂与躯壳之间始终不肯接纳的缝隙,构建一个完整而又熟悉的自我。
原来如此么?
原来如此啊。
……
沉默得太久,路骁“霸道强势”的动作也有些撑不下去,干咳两声目光闪躲:“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是怎么回事啦,但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吧?我知道我认识的'席昭'是谁就行了,你也不要在意那些垃圾话,'逆袭'就'逆袭'呗,又不是偷来抢来的,要他们多嘴……”
日光偏移,终于照亮这个角落,光从叶片滤过,风也吹得温柔,像少年人的一颗真心,随纷扬秋叶一起落满了山坡。
余光扫过地上的影子,路骁灵机一动,兴冲冲地抬起手掌:“别不开心啦!我给你表演个绝活!”说着双手对准阳光搭在一起,“快看快看!是不是很像?!”
席昭垂眸看去,一只从手影轮廓中跑出的小狗正傻不拉叽地朝他甩动耳朵。
压下唇角弧度,他故作不解:“像什么?”
路骁瞪圆眼睛,略带焦急地“啧”了一声,肩膀拱拱席昭:“不像吗?我觉得很像啊!就是,就是那个长耳朵有尾巴的动物啊!”
席昭无奈“叹气”:“很多动物都有尾巴耳朵。”
“可是这个你画过的!它,它——”手影小狗委屈巴巴地蹭了过来,看着人类依旧没有舒展的眉头,路骁脑子一抽,冲着席昭张口一叫。
“汪!”
——你不能认不出小狗啊!
空气安静了。
一秒,两秒。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红潮慢慢从锁骨烧上额头,微小颤抖逐渐扩大,路骁咬着嘴唇羞愤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灵魂已经出窍升上半空,忽然肩头一重,散逸思绪重新聚拢。
席昭俯身抵上他的肩膀,闷闷笑声一路震进心窝。
“路同学……好幼稚啊。”
路同学欲哭无泪——我这是为了谁啊!
打算说几句反驳,可一低头,再度忘记想说什么。
路骁很少从这个角度去看席昭,也很少看到这样的席昭。
从来强势恶劣的人愿意暂且歇在他的肩头,纤长眼睫抖落光影,宛若冬夜覆盖大雪的林松,似是察觉到注视,苍黑眼眸悠然向上挑来一眼,眼底绽开疏疏懒懒的笑容。
冷冽的香气沁入呼吸,眼角眉梢都是引人沉溺的蛊惑。
看着看着,路骁脸颊越来越热,微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仰脑袋,席昭却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愈发凑近几分,气息隐隐扑上那粒不安滚动的喉骨。
“路同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情?”
懒洋洋的大猫将猎物按在身下,爪子从脊背攀上,轻轻拨了拨那滚烫高热的耳垂。
“你真的很容易脸红。”
路同学腰窝一麻,“呜”地一声险些站不稳脚步。
坏心眼的猫总算记得收敛,没真把小狗逗哭,缓缓直起身体,阴影重新漫开。
“席昭……”路骁低低叫了一声,看着应声朝他望来的黑眸,大脑一瞬停摆,“其实,我喜、 xi——”
未尽话语被唇上指腹压下。
席昭指尖一寸一寸描摹过路骁唇瓣的轮廓,眼眸微垂,含着些戏谑和让人喉咙发涩的危险。
“小少爷,矜持一点。”
话虽如此,一片从树梢飘落的枯叶,扭头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低头覆住了另一个少年。
细微呜咽,一缕欲色不知浸透谁的眼眸。
……
……
*
“路同学,你来啦!”
租借的大礼堂中,正指挥G班学生排练元旦舞台剧的迟南雪朝路骁挥了挥手中剧本。
看向某处,棕发少年身形蓦然一僵,跟着一起的闫洛洛疑惑发问:“你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
捂住颈侧,路骁低头,半点不敢去看某个坐在角落慵懒阅读剧本的人。
某个恶劣的人啊,一手按住别人的表白,自己却,自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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