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蓬勃的绿色往旁边看去,有人靠在墙角,一截从衣领伸出的后颈低低垂着,可以看见颈骨在皮肉下桀骜地凸起,偏偏这份姿态本身又代表了一种温驯。
听见脚步,深棕微卷的发梢晃动几分,一双琥珀眼瞳慢慢抬起,眼睑下有些青黑,眼底却多了一分坚定。
席昭想起那天商场之中,他在那扇门外的等待,其实当时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只是漠然地看着,不过最后还是算了,或是一丝心软,或是太过无趣,他破例准备去插手一下结果,恰恰好时,那扇门开了。
带来一个全然不同的破局之法。
当然,也更有意思。
深吸一口气,路骁有些别扭,可也没再逃避席昭的目光:“再试一次,我会认真的。”
黑眸静静打量过少年脸上的无措、不安、慌乱,以及就算被这些情绪围绕,也顽强涌现的坚定。
一秒,两秒。
席昭想,什么“闹矛盾”,他决定好的事,从来就不会给出后悔的机会。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地达成他想要的结局。
毕竟,
黑眸弯了弯。
——是某人自己要踏进来的。
如同那天骨骼和骨骼相撞之际,他首先想到的一个形容。
“进来吧。”
——good puppy。
第42章
第三次踏入501,路骁依旧紧张,这次连会翻译腔的“球鞋哥哥”“钢笔弟弟”都顾不上了,眼神一直跟随着席昭的一举一动,看他放好行李,换下外套,拉开书桌前的椅子——
路骁忽然想起那晚气懵脑袋从席昭宿舍搬走的椅子还在自己门口放着。
呃, 要不半夜从阳台爬进来给人还回去……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因为席昭又开启了平板。
“半个小时。”
屏幕上的单词显然比昨晚还多,路骁放缓呼吸,不再争辩什么“少一点” ,沉下心来开始专注于记忆。
席昭也没管他用什么方式,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房间里并没有另一道紧迫十足背诵单词的声音。
半个多小时后, 席昭报出最后一个单词:“动词名词, 命令。”
mand。 ”
吐出最后一个字母“ d”,直到席昭放下平板说出“可以了” ,路骁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从那声“半个小时”开始, 他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脑子里只剩下“我要完成”这一个想法, 如今骤然抽离, 脑海茫然空白之际,在宿舍外面等待时的焦虑不安也彻底散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不用思考太多, 唯一能注意到的只有席昭的声音。
那从容的,迷离的,带着些慵懒少年感的,属于席昭的声音。
mand, 命令。
路骁在心中默默重复这最后一个单词。
“七十五个单词,拼错了五个。”
宣布完结果,席昭没有立刻出声,黑眸静静地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少年,目光掠过他悄悄摩挲裤缝的指尖,眼底极快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在路骁看来,那双深沉幽暗的眼眸依旧是严厉的。
席昭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了那副平光黑框眼镜,款式不算新颖,单看甚至还有些土气,但和黑发少年的气质搭配在一起,无端就显出几分心惊肉跳。
明明这人平时表情也不多,此刻漫开的气场却愈发压迫,很快路骁就自己品出了这阵沉默的意思——
不是可以做到的吗?
七十五个单词,难度比昨晚还大,尽管依旧错了五个,但也说明这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脸颊又开始发烫,路骁发现自己在席昭面前还真应了那句评价——“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丢人了”。
“……要罚站吗?”他小声地嘟囔着,低下脑袋,只露出一个浅浅的发旋,脚尖无意识地戳了戳瓷砖缝隙,“五分钟还是五十分钟……”
席昭挑眉:“现在服气了?”
“关键词”触发,路小少爷立刻又梗起脖子,浑身上下嘴最硬:“罚个站而已,反正也不是很难嘛!”
“不难?”瞳眸微眯,席昭冷笑一声,“那下次你就光着屁股去阳台站吧。”
话音刚落,那双琥珀眼瞳果然又瞪圆了,里面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路骁嘴唇颤抖着,优秀的脑补能力不知又给这句话加了什么设定,从锁骨到耳垂,温度急剧上升,整个人就快原地燃烧。
席昭也不在意,有些人就是要见缝插针地抽风一下,皮一下,混劲上来了,什么也拦不住。
起身在书桌前扫视一圈,黑眸目光定格在书架摆着的胡桃木戒尺上。
那是里斯克林在每个学生进入高中部时统一赠送的“升学礼”,整体由黑胡桃木制作,背面一片光滑,正面布满专业匠人雕刻的精美花纹,中间写有一句“韧者笃行,韧则行远”,意在鼓励学生树立远大目标,保持坚韧品格。
用材名贵,雕工精美,装饰意义肯定大于实际用途,因为里斯克林的学校地位,这份“升学礼”发下来后,学生们大都会拿回家里让家长小心保管,路骁自然也有,不过他压根就没怎么在意,一年过去,早不知丢去哪儿了。
席昭修长骨感的手指轻轻拂过戒尺,冷白皮肤和黑色木材碰撞到一起,有种对比强烈的冲击感。
喉结滚动,不知为何,路骁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席昭的手很好看,玉色莹润,骨节分明,却不显一丝柔气,骤然握紧时更能清晰看见筋骨下蕴藏的爆发力,任谁看了都能感知到那份危险意味。
像蓄势待发的雪豹,也像慵懒缠绕的蝮蛇。
如今这只好看的手握住了戒尺的一端,路骁头皮发麻,思绪爆炸,分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
等等!前两次来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 !
看那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这人不会每天都擦吧? !
——这是什么新奇的减压方式吗啊啊啊啊! !
席昭勾了勾嘴角:“左手,五下。”
错了五个单词,所以要罚五下。
脑中自动补全了这句话,好似陷入比听到“罚站”时还要强烈的混沌,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路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伸出手来的,微凉触感碰上滚烫掌心,整个人下意识抖了抖。
席昭很明确感受到了那份颤栗,很轻微的幅度,却无法叫人忽视,平静如水的目光看过戒尺下清晰的掌纹,又顺着脉搏一路看进了有些发直的琥珀眼眸。
凶戾的狼崽戴上了止咬器,失去了獠牙,失去了利爪,所有能够威胁到敌人的东西都被他主动卸下,茫然无措地露出肚皮,却还强撑着以为自己多有气势。
他或许该让路骁看看自己现在的眼神,易脆的镇定一戳就破,不安随着沉默越发扩大,最后甚至都隐隐泄露一丝求助,求助的对象竟然还是将自己逼至绝境的猎人。
一些诡谲幽暗的东西悄然越过围墙——席昭以绝对的理性和规则建筑起的高墙。
它慵懒随意地倚靠在墙头,朝世界投出危险侵占的目光,席昭很清楚这些东西的存在,日夜与其对垒,互相限制着对方,通常来说,他们势不两立,但某些时刻,他们又会达成一致,比如看见一只被迷雾吸引,自以为长着爪牙就能保护好自己,所以张扬嚣张地靠近,甚至敢甩尾巴来挑衅的无知猎物。
或许只有被扼住喉管,预知到鲜血将要打湿皮毛,这无知的家伙才会发出哀叫,乞求温柔的对待。
但很可惜,“温柔”这种东西,对席昭而言属于“奖赏”,从不是常态,恰好在这座高墙搭建的庄园之内,
他是个很吝啬的主人。
胸膛震出一丝轻笑,席昭说:“你能主动找来,我倒是挺开心的,两相抵消,因此今天记错的单词我不打算惩罚——”
路骁恍惚愣怔,破风声响,戒尺狠狠落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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