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昭反问为什么要尴尬,过意不去就认真道歉好了。
摸摸鼻子,席景臣想,这马甲掉得不冤,说儿子你有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席昭说谢谢,这章梗已经够多了,不如先谈正事吧。
……
“我当年出任务救了张老将军一命,他知道我有时不便用本名行事,就帮我做了一个'张九少爷'的身份,后来我又用顶着这个名头替张家解决了一些麻烦,一来二去,张小九的名声就闯出来了,也算是我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至于我本来的身份,儿子你应该也收集了不少消息,什么少年勇斗雇佣兵啊,尖刀小队最年轻的队长啊,南方军区史上晋升最快的高级军官啊……“席景臣扶额叹气,“唉,浮名,都是些浮名。”
对上席昭眼底浅浅的无语, alpha摊手一笑,也没觉着有什么尴尬:“不过嘛,现在往官方的资料库里查,我已经是个坟头长草的死人了,死于十二年前特别行动的席景臣少将。”
席昭:“所以,那场'特别行动'和我之间的关联是什么?”
“ CBM里的林老头应该对你说了Gift的事情?”见席昭点头, alpha的表情也染上些冷肃, “但他应该不知道,他儿子死后可留下了不少'遗产',而你与这些事情的关联,那就得追溯到你出生之前了。”
毫无疑问,林凌是个疯子,疯到将自己作为实验品,而和他一起走上那条道路的同伴彼时也已疯魔,面对官方派遣军队的封锁,他们竟然选择公开所有研究数据,直接在当年引发了一场高强度的净网行动,随后各种效仿Gift的非法实验室更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席景臣:“林凌本意是想通过性别转化来消除ABO六性之间,因信息素造成的种种差异和不平等待遇,可在那些'有心人'眼里,这就是一片蕴含巨大利益的商业蓝海。”
如果真的能够操控性别分化,那些商业巨鳄难道不想拥有一个顶级alpha来作为继承人?
如果真的能够后天转化性别,那些被称为“平庸”的beta难道不想尝试一番所谓的“信息素压制”究竟是什么滋味?
会不会出现“定制omega”的业务?原本已经被大力禁止的信息素引诱剂会不会死灰复燃?性别差距会不会更加极端?这种“转化”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
当某项技术产生巨大飞跃,现有法案却无法对其带来种种的影响进行约束规范,一时都会引发各种混乱,更别说是“生理性别”这种关系根本的问题。
席昭想起他上辈子穿越前热议的“人工智能”, G大少年班在李权柔逝世后拆分成了数个专业实验室,其中编号“ G18”的就专研相关领域,舆论一直都是他们的最大阻力,质疑流言之多,席昭在医学院都有所耳闻,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一项技术如果不能真正普及适用于底层大众,最后也只会流入上层手中,变成向下倾轧的利益工具”。
官方封锁,军队清扫,这场动乱一两年后才堪堪稳定下来,此时只剩一个同样名为“ gift”的组织还隐藏暗中,听名字也知道,这个组织继承了旧Gift的绝大部分技术,背后还有许多商人注资,一直都在和军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十八年前,也就是旧Gift覆灭的两年后,军区终于发现新gift的藏身据点,为收集证据,也为避免它们像当年那般不管不顾地公开一切,各大军区组建了一支特勤小队偷偷潜入内部,席景臣便是其中之一。
“同样是在那里,我遇上了你那风情万种、楚楚可怜、一见我就走不动道——”席景臣微微一笑,“差点被拉去当实验母体的,孩儿你娘啊。”
虽然还不清楚他娘到底是谁,但席昭莫名觉着,那位绝不会是席景臣口中形容的这种人设。
所以他选择默默饮茶,无视了“孩儿”这个槽点拉满的称呼。
“嘿,你可别不信,”席景臣更是来劲,“我和你娘那相遇,搁戏文里就是标准的英雄救美,唱完三折还得来个续集……”
这话也轻浮,笑也轻浮,可一直侃侃而谈的人却莫名停了下来,分不清真心假意的眼睛悠悠望向窗外,席昭顺着那目光一同看去,冬日枝头最高的那片棕红枯叶正教寒风吹着慢慢飘向远方。
“先生,这是'那位'近来的行踪汇报。”
拾起窗台飘落的一枚枯叶,贺聿声挥手示意下属把文件放下,失神良久才坐回案前,本想将这枚枯叶丢进废纸篓,心头一动,还是翻开一本厚书夹了进去。
文件信息很多,可贺聿声一眼望去依旧只能看见“席昭”的名字。
席昭,他为那个孩子定好的名字……
肩头咬痕又在隐隐作痛。
十八年前,赫利舍兰主家旁系斗争最激烈的阶段,贺聿声兄弟三人中,大哥向来与世无争,三弟从小游戏人间,贺聿声是主家给予最多希望的小辈,也无疑遭到了最恐怖的针对。
旁系几个叔伯被他父亲打压得喘不过气,狗急跳墙之际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彼时贺聿声还未成为后来雷厉风行的贺二爷,一时不慎还真着了道,被一伙雇佣兵在同Y国黑/帮交易后绑架到了一艘公海货船上。
雇佣兵想要杀人抛尸,贺聿声拼着重伤打退几人,意外发现了货船的隐藏货仓,谁料竟是刚离狼群又进虎口,那个隐藏货仓里还有许多被拐卖的omega ,等他醒来已经被送进了一个非法研究所。
贺聿声失血严重,信息素也变得稀薄,负责接收的几个beta没检查出来,一边嘟囔着“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还得养好了才能实验”,一边给他注射了某种未知药剂,尔后贺聿声就一直高烧不退。
偶有片刻清醒,通过那些看守的谈论,他得知这些omega是被拐来的“实验母体”,要怀上婴儿以供这里的研究员进行某种改造实验。
在评估以自己的状态绝对无法独自逃离之时,贺聿声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事的,他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他能活着离开,总有一天会把受到的屈辱统统还回去,他是alpha不用担心真的会怀上孩子,那支药剂也让他的信息素变得极其紊乱可以继续伪装成omega……
只要他能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
可尽管在心里做了无数准备,当这里的看守领着一个陌生alpha进入他的房间,当那个陌生男人解开他领口的衣扣,贺聿声仍无可避免地发起了抖。
药剂令他四肢凝不起半分气力,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见身前是一个平平无奇、丢进人海转眼就忘的alpha ,可那双眼睛却深邃至极,浮潜着深海游鲸。
许是他抖得太过厉害,alpha动作一顿,伸手替他撩开了额前汗湿的头发。
贺聿声想,自己当时一定是疯了,或者被高烧冲昏了脑袋,竟然从这个举动中找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柔,于是贴近这个alpha的耳边,用破碎的气音说出了这辈子最软弱的句子。
他说,救我……
只要你能救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救我出去……
热潮涌来,还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分明,只在迷迷糊糊中搓开人工假皮拿出一颗钻石塞进这个alpha手中,随后便是语无伦次的重复。
迷离之际,耳畔似有轻笑响起,那令他恐惧又让他期待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alpha说:
“大老板,别哭了,你不会有事的。”
后来他们的确没做到最后,那个alpha只象征性地解开了他的衣物,附在耳边发出一些貌似很激烈,实际连肢体接触都没多少的声音。
贺聿声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最后真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尔后每每当他陷入无望绝境之时,身边总会冒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人员隐秘拍拍他的后背,笑着说一句,“大老板,没想到吧,又是我啊”。
——以至于当某天这个人扮成厨房阿姨笑嘻嘻地来给他送饭时,贺聿声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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