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元公公暗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下人去准备了。
封越全身心放松的靠在浴桶里,神情有些恍惚,上辈子他只活到了三十岁。
因为元气大伤,油尽灯枯而亡。
这辈子虽逃离了断腿之苦,四年前却落崖身受重伤,伤了根元。
兜兜转转,虽改变了运了走向,但是命……他能改么?
这辈子是不是也只能活到三十岁?
第73章
原本是定在七日后就动身离开, 如今广陵被一场战争毁得满目疮痍,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皇都跟来的士兵也一起加入家园重建,之前王府的银两大半都用了出去。
魏晓枫白天督工,晚上回到府里便同封越说起外边的情况, 封越显得精神不太好, 脸色十分苍白, 魏晓枫说话时候, 他就躺到他腿上, 合着眼静静的听着。
“听慕云华说你会将广陵的民兵全部留下, 扩建加强军机处。”
“广陵是东部防御要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绝不能再让这次战况再发生。”
“这次也算是给这些倭寇致命一击, 以后绝不会再敢轻易来犯!”提起这个魏晓枫眉飞色舞, 看向封越时满是崇拜。
彼此依偎着, 任静谧温馨的时光流逝。
沉默了许久,封越突然说道:“等回到京都,封后大典结束, 我想立烎儿为太子。”
魏晓枫摒了下呼吸:“可是烎儿才不到四岁, 会不会太着急?”
“不会,早立太子, 也早安朝臣百姓的心。”他父皇犯的错,他绝计不会再犯。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其实他想再多呆一段时间。
封越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 “再等半个月吧, 这段时间你便多去周围看看,这一走,也不知何时会再回来。”
魏晓枫看他满眼疲倦,心疼地低头吻了下他额头:“阿越,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你之前从京都一路飞奔至广陵,紧接着又是一场恶战,都没有好好休息。”
封越失笑:“别担心,等我睡够了,人也会精神的。”
*
他们在广陵前后整休了一个月,回去的那日是个艳阳天,全城的百姓与官员一路相送了很远,他们回去的队伍只带了一千人,余下的几千士兵皆被安置在军机处。
随行的军医每日都要给封越诊两次脉,短短一个月时间,封越的头发白了一半,军医只能拿养气血的药给他吊着,路途条件有限,只能等回京再看情况。
回程的速度慢下了许多,他们尽量避开了官道,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
元公公将清晨用的热水送进了封越的帐内,只见主君正在为他梳头发,神色郁郁。
“皇上,主君,现在伺候洗漱吗?”
魏晓枫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君来就行。”
“喏。”
封越感觉到魏晓枫心情极低落,便打趣儿道:“烎儿这小皮猴,昨儿不知从哪里抓来一钱袋虫子,把元公公吓得直叫祖宗。”
“元公公还怕这些个?”
“谁说不是呢?”
魏晓枫暗叹了口气,“阿越,你的头发又白了好多。”
封越将他的手紧握在掌心,一脸从容悠然道:“之前确实有很多事情要操心,所以伤神。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魏晓枫俯下身,紧紧环抱住他,他宁愿封越一直当个闲散的王爷,比这帝王要轻松许多,但是他不能说,说了也无意义,如今他已坐在这个位置,他身为内廷主君、他的皇后,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他轻松一些。
“我要是能有些用,你也不用这样辛苦。”魏晓枫自责道。
这话让封越眉头紧锁,“为何要这般看轻自己?这次广陵如果没有你,又或者不是你,城内的百姓只会更惨烈,你已经做了超出内廷主君的职责。”
魏晓枫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涩,“你太辛苦了,这短暂的二十七年却吃遍了常人不能忍的苦。”
封越眼尾泛红,浅浅一笑:“有你心疼我,我不觉得苦。二闯山海关时,母后道出我的身世,也没能将我击溃,我想的是你还在广陵等我回家,我得回家和你团聚。所以,不管这条皇权之路再艰辛,我也要往上爬。”
如今,他也算是逆天改命成功了吧?
他护住了今生想护的人,即使最终要死在三十岁,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魏晓枫哽咽出声,泪水无法自抑淌湿了脸颊,他跪坐在他面前,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前,藏起了泪水,却藏不住他微微颤动的双肩。
封越轻拍着他的后背:“水要凉了,赶紧洗漱吧,用完早膳还得赶路。”
“嗯……”魏晓枫声音闷闷的,如今他是内廷主君,自是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不然叫旁人看轻了,不好竖立威信。
他悄悄擦了泪水,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拧了帕子给两人洗漱。
一个月后,他们抵达京都。
封越的精神越发不好,回到寝宫便歇下了,叫来太医看诊,只说是气血亏虚之症,写了方子也抓了药。
魏晓枫却不大相信,再三盘问,太医也无法,确实是气血亏虚之症,只是太医没敢再说别的。
调理了几日,封越看起来好了许多,魏晓枫想着太医开的药还是有些用,每日固执的要亲自给封越煎药送药,不肯假他人之手。
封越无奈笑道:“你现在是内廷主君,怎么老抢小宫女的活干?”
“随你怎么说。”魏晓枫哼了声,将搅拌凉的汤药递给他:“快喝了。”
“好苦啊!”
“我让人准备了桂花糖,皇上不怕哦~”
“朕不怕。”
“哦,真的吗?那你怎么不喝?”
封越盯着眼前这碗乌漆抹黑的汤药,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
“你再看下去它也不会消失了,凉了会更苦。”
封越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一鼓作气将碗里的药饮尽,喝完哇哇叫着:“糖呢?快快快,给朕糖!好夫郎你快些!”
魏晓枫极少叫他这般孩子气的一面,每次都忍不住逗他,但又不忍他那一张苦到扭曲的脸,莫名心酸将糖塞进他的嘴里。
“你要好好的,你看,生病了要吃药,药还那么苦,多遭罪啊!”
“朕快好了,今日天气不错,陪朕出去走走?”
“嗯!”
册封大典仪式安排在太和殿,宫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昨日尚衣局送来了册封礼服,魏晓枫还没来得及试穿,皇上病了,大臣的折子便落在了他这里,由内阁几个大臣辅佐批阅。
魏晓枫很怕自己做得不好,悔恨早些年没多读些书,也不至于用到时捉襟见肘。
不过几个内阁老臣极有耐性,颇有一番要培养新主君的雄心壮志。
毕竟大元百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一位内廷主君。
两人正十指相扣走在园中,远远见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朝他们这边跑来。
“父皇,父君,救我!”
老太傅费力的跟在身后跑得气喘吁吁,“殿下!太子殿下!!书还是要抄的呀!”
封越一把揪过他的后领子,“跑哪去?”
封烎哭丧着脸:“父皇,我不要念书!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要回广陵去!呜呜呜……我不要!”
魏晓枫心虚的挠着头,别开了脸去,不愧是他生的,跟他小时候逃学一模一样呢!
“孙太傅,这皮猴子在这儿!”封越冲走廊尽头蹒跚行来的孤太傅喊了声,不免有些心疼,一把年纪了,还得操这种心。
封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被他父皇拎着上前交给了孙太傅。
“老臣参见皇上,哎呀……老臣看管不严,实在惭愧呀!”
“太傅不必自责,朕这孩子是何德性朕心里清楚,烎儿,向太傅认错。”
封烎感觉大势已去,也不再挣扎,拱手做了个揖,委屈巴巴的:“烎儿错了,请孙太傅原谅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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