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和妹妹都受了很严重的风寒,他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换了钱,也换不了几副药。
他走投无路,只能独自一人闯进军营,想投军求个活路。
但是当时军营有个规定,未年满十五不收编。
他被赶出去时,正巧遇到不远处打猎回来的封越,于是上前拦了他的马。
要是他骑术稍微差那么一点,那么当年以他那弱小的身子骨,他便死在了马蹄之下。
封越抽了他一鞭子,想要把他赶走,他求了很多人,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赖在地上不肯走,非要投军。
封越便问他投军的原由。
听到他是因为娘和妹妹生病了,无钱看大夫,便想来投军预支银钱和请军医过去给他娘和妹妹看病。
封越抓了他上马,让他带路,又将军医请了过去给她们看病。
慕云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权利并不是只有压迫,有时候也能帮助人,就像手握屠刀之人,是善是恶不在于他手里的刀,而在于握刀的人。
他当时便想,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一个人能走上更高的位置,手上的权利握得更大,是不是像他这样可怜的百姓就不会这样苦了。
“我满十五岁之后就进了军营,很顺利的分到了主公的营里,他毫不吝啬的栽培我,还让自己老师教我习武,也教我习字,所以我这辈子是要效忠主公的,不止这辈子,下辈子哪怕当牛做马,也得还这份恩情。”
魏晓枫这才明白‘主公’这个称呼之于慕云华真正的涵义。
是只认封越一个主,不是将军,也不是王爷,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只是他的主公,是可以随时为主而死的,无条件的忠诚。
但他感觉封越也没有把他单纯的当一个下属,有时候他们的说话方式,更像是兄弟之谊。
*
封朝此次楚庭治水,轻车简行,不带的尽量都省了,身边也只跟了两个女使还有临淮公公同行。
临淮跟着封朝外出时,都会贴两撇胡子,以掩盖他是宦官的身份,以免让封朝的身份叫人起疑。
封朝因长年服用禁药,之前还能在京中好生养着,这一路颠簸,就生了两场病。
临淮看着他一路折腾得下巴都尖了,心疼极了,“早知道这是趟苦差事,也不知道一路上这么折腾,这几天又是雨又是雪的,这南方的天气怎么这般反复无常哟!”
“咳咳咳……”封朝摆首,看着眼前这烟雨巷,一阵难抵的寒气袭来,他放下了窗,回头捧了杯热茶暖着。
“还是要尽快赶路才好。”
“不急不急,已经够快了,咱们再快也不能飞过去,再者您身体吃不消!等这几日雨雪天过去,再赶路不迟。”
他们便在客栈暂时歇了下,这一歇便是四五天,封朝也等不得放晴,趁着身子好些,便又赶路了。
商明玉瞧着他脸色不太好,也不由担心:“管家,公子现在这样真不要紧吗?”
临淮满是忧心:“谁说不是呢?”
“要不,我自己先前往楚庭那里,与工部几位大人会合,你们可以慢些行。”
马车里传来封朝嘶哑的嗓音:“不必,启程罢!”
十日后,终是赶到楚庭驿站,当晚便在驿站歇下,封朝却病得越发厉害,找了许多大夫开了几副药便摇摇头走了。
这些大夫说辞无非是元血亏空,要多加注意休养,这病由来已久,暗疾难医。
熬了药,临淮端进了屋里,“殿下,先把药喝了吧,图纸等会儿再看不迟。”
封朝瞥了眼那黑漆漆的药,说道:“吃了又有甚么用?图个安慰罢了,你去倒了,日后不必再煎这些药来。”
“那怎么行?”
“你听我的便是。”
封朝一双眼没有从水利图上移开,思绪便已飘远,他这身子或许是有得医的,只要有他在身边慢慢调理,大概还能活些年头。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便要去水部司上任,不要有什么差池。”
临淮无奈,便只能去准备了。
荆地一直是设有水部司的,只是没有重用,像个养老的闲差,每日报到一下,打个秋风。
如今上头拨了银两,要将水部司重扩建,重新再招部下,得好一番折腾。
原先任职的几个小吏也不知是何情况,明日去了才知晓。
封朝又研究了下地形图,实在困得不行,便这么倚着睡了过去。
淮临公公将他挪上床榻都没有醒。
*
夜深人静,封熙兰第一次出远门,心慌得厉害,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这一路还得穿着这身厚重的嫁衣到南昭,早知道这么辛苦,他就挑一套轻便的了。
他再次摸出锦囊里的小笺,是他出嫁那天,封越差人送来的。
小笺言:“吾弟,见信安,若你终将要嫁去南昭,需得提防司氏次子,此子狼子野心,莫要让他有机可趁,无论如何以保全自身为最,切勿因爱悲喜憎恨。”
看了几遍,他又将小笺收进了锦囊,他这是已然瞧出来那司墨不是个好人了罢?
可惜大家都走得匆忙,最终也没能好好道别,说上话。
他转了个身,想要入睡了,却外帐篷外有道人身晃动徘徊。
封熙兰警觉地坐起身,喝斥了声:“谁,谁在那里?”
语落,只见司墨大喇喇的闯了进来,封熙兰大惊失色,慌张想要叫人,却被司墨用力捂住了嘴。
“嘘!别叫!”司墨脸上也难掩的惊慌:“我将附近的人都迷晕了,他们暂时醒不了,我先带你走。”
“唔唔唔!!!”封熙兰用力甩着头,示意他不想跟他走。
“你配合一下。”
封熙兰用力往他虎口咬了下去,张着嘴就要叫人,才刚喊出‘救’这个字,一掌就被人给劈晕了。
司墨无奈:“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我本来不想打晕你的。”说着往他身上胡乱的套着衣服。
套完衣服把人抗在了肩上,司墨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他上马,朝东边跑去。
东边要越过一座大山,这大山方向难辩,等司明发现的时候,再派人来找,也是徒劳了。
司墨跑了一个晚上,将马放到附近去吃草了,找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洞,吃了点干粮。
这山洞阴冷得厉害,他倒是受得住,就怕封熙兰会得风寒,于是又去拾了柴火升起了一堆火,等他醒来。
到了正午,封熙兰才悠悠转醒,当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正欲行不轨时,他尖叫了声,连滚带爬往后退去。
“你想干什么?”
司墨有些受伤:“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何还未醒来,可是我昨日下手太重了些,把你打坏了。”
“这是在哪里?”
“这是在山里,我准备带你穿过这座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你一起隐居起来,让司明永远都找不到我们!”
“你疯了吗?!我和司明是当今圣上赐婚,明正言顺要成亲拜堂的!你敢这样私自将我带走,你就不怕皇上赐罪,将你杀头吗?”
谁知司墨无赖一笑:“我不怕啊,反正到时候一审,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如今我带你走了一路,孤男寡男,是不是清白的你还说得清吗?你觉得司明会信你?”
封熙兰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了,此时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害你?我明明是在救你!”
“你这个畜生!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司墨气极而笑,“杀我?那你来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着,丢给了她一把匕首,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封熙兰拔了匕首憎恨的瞪着他,威胁道:你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啊!!“
司墨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单膝跪在了他面前,伸手轻挑地抬起了他的下巴:“我没有握住你的手,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不敢?”
封熙兰握刀的手在颤抖,虽然平时看他骑马射箭飒爽英姿,其实他连只鸡都没杀过,何况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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