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许久没出来, 封越才上前去唤他, “衣裳换好了么?”
魏晓枫窘迫的硬着头皮抻出半个脑袋, 彼此眼神交汇的那一瞬, 魏晓枫迅速地移开了。
封越也只能故作镇定道:“今日的事情, 我们便当没有发生过, 我自然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心中不必有负累。”
魏晓枫也知道这样做是为了维护他, 可莫名的心里一阵难受。他不知是何故, 也理不清这其中原由。
“多谢王爷今日相助, 若不是没有你,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着朝封越认真的行了个礼。
封越暗叹了口气,叫来元公公送他回紫东阁那边。
待他走后,封越失落的靠进软榻, 脑海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开闸的洪水涌入。
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太难了。
因为夺储之争, 想要得太多,对晓枫的感情多了许多忌讳。
今世许多至亲之人的性命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得救!
不能任性而为,须得克制, 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封越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再睁眼时,困惑与失落不复存在,烁烁如星辰的眸子蕴藏着坚毅的光芒。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他没得选择, 如今局势不明,将晓枫过早牵扯进来,百害而无一利。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太后的寿辰,能在计划中进行是最好,若有节外生枝,也只能随机应变。
*
封骁回宫的第一天便先去给太后请安,这两天封朝还未回宫,仁寿宫越发显得冷清。
太后不喜封越,却更不喜封骁。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封骁拜下去,半晌没直起身来。
太后闭着眼,在铺满柔软暖和的绒毛摇椅上假寐,盘在她腿上的波斯猫见到生人睁着圆溜的绿眼睛盯着封骁不放。
香炉盘旋而上的青烟袅袅,时间流逝得似乎格外缓慢,封骁佝偻着背,保持着请安的姿式渐渐吃力,鬓边已渗出细密的汗水。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久到让封骁双膝都在打颤,才听到太后懒慢的道了句:“免礼罢!”
封骁咬了咬牙,声线清冷压抑,“多谢皇祖母。”
“给二皇子赐座。”
女使搬来了杌子放到了太后下方,封骁只得坐了过去。
“皇祖母近来可身体无恙?”
“听你这话,倒似是盼着哀家不好。”
封骁只得笑笑,“皇祖母说哪的话?孙儿并无此意。”
“哀家看你在庄子里呆得好好的,也是你的一番造化。”太后缓缓睁开了眼,松弛下垂的眼尾将她眼底的寒芒聚汇更甚,已无平时半分慈祥,瞧着竟有些瘆人。
“都是你父皇,这一片孝心让哀家难却,急哄哄的把你弄回来给哀家贺寿来了。”
此时封骁连笑都挤不出来,只得板正的坐在杌子上听着无法反驳。
“要说啊,还是皇后疏于管教,这封越比你好命一些,依仗着陈家拿了头等军功,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罚了这几年算是轻的。这一个两个,都叫人不省心哪!”
因着忍耐,封骁连呼吸都在颤动,“皇祖母,教训得是!”
太后冷哼了声:“你最好是听进去了,日后莫要再犯这混帐糊涂事,再有一次,哀家倒要看看,谁还能保你这条小命?”
“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定当恪守本份。”
“去吧,莫扰哀家清休。”
封骁如释重负,起身朝太皇拜了拜:“孙儿告退。”
待他走后,太后心气难顺,叫来侍奉一旁的大女使:“大皇子出宫都好几日了,怎的还不见回来?叫人去催催,可别因为着这会儿功夫,而失了利。”
当天傍晚,封朝便收到了宫中传来的信,叫他赶快回去。
临淮心疼他的身子还虚弱,在一旁看着炉子煎药,说了句:“太后娘娘也真是……何必急这一时?”
封朝将信笺对折扔进了前面的炭火里,如玉的面容不见丝毫情绪,执了笔继续画着案上的一幅雪中红梅图。
太后这人向来私心极重,她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世间一切皆是她攀附权势的工具,这人无情,却有自己的道,所以她能成功也必是一个狠角色。
她这么急着将自己召回去,不是没有原由。
从挑选他母后入宫,到扶持他,都是为了手中能握着有用的棋子,为她所用。
皇帝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迟迟未立储君,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不然也不会趁着寿辰回宫。
然而,他那个父皇心思也是深沉得很,但陈皇后……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最好懂的三弟,如今都叫人看不懂了。
封朝有些疲倦的轻叹了口气,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临淮,你可有觉得本宫近日思维迟钝了?”
“啊?”临淮不由大惊:“殿下怎会有此一问?”
“可能本宫近日,着实有些累……”
此时药煎好了,临淮将熬成一小碗的苦涩药汁倒进玉碗里,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气味,仿佛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苦涩。
“放着罢,本宫等会儿喝。”
“这药放会儿就凉透了,殿下,还是就热喝罢!”
封朝一脸不情愿,端过药碗几番递到嘴边,难以下咽。
临淮殷切地盯着他,带着哄人的笑意,“对,对,殿下就眼睛一闭一口闷下去……”
“那样就不苦了么?”
“只要咽得够快,就尝不到甚么味道。”
“你可真聪明。”语落,封朝真听了他的,将碗里的药一口闷了下去。
吃完药,临淮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子,“吃颗甜的。”
封朝失笑,“嗯,很甜。”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生病了,母后也是这样照顾他,之后全被临淮给学了去。
“收拾一下,明早便回宫,”封朝眸光黯了黯,晦涩道:“叫他过来……”
“叫谁?”
“把姓褚的叫来一趟。”
“啊~对!让他过来再给您把把脉,老奴这便安排去。”
于是当天夜里,褚灵峤又被‘请’了过来。
对于这种事,褚灵峤已经没了脾气,轻车熟路地进了室内,放下药箱,“今儿公子是哪不舒服?”
他回头看了眼帐内那人,端坐在床沿,姣好的身姿影影绰绰。
“其实我没哪儿不舒服,你的医术很好,我身子已经爽利了。”
褚灵峤一边整理着药箱,听着皱头紧蹙:“那你把我叫来做甚?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我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个病人,你们这些富贵人尽会折腾。不仅折腾自己,还折腾别人。”
“你不高兴了?”
“换着你,你能高兴?”
封朝轻笑了声:“若是见的人是褚大夫,那自然是高兴的。”
褚灵峤的心脏跟着慢了一拍,嘀咕了句:“不知廉耻!”
“我做了甚么出格之事,让褚大夫觉得我不知廉耻?前些日子,我都与褚大夫罗帐解衣带,彻夜到天明,何必如此见外?”
“公子慎言!”
“那我说的可是事实?”
说着他撩开罗帐,轻笑着走了出来。
褚灵峤一时乱了心绪,略显慌乱的别开了脸去,却见桌上那幅画好的雪中红梅图。
他惊诧万分,不由上前细细瞧了一番:“这是你画的?”
“好看么?”
“好看!”
“那便送给你了。”
“送我?”褚灵峤一时接受他这么大个好意,有些受宠若惊,“这得画很久吧?”
“也没多久,就两三天而己。”
褚灵峤爱惜的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的景色,皑皑白雪,苍茫天地连成一片,那一簇簇红梅便在其中开得惊心动魄。
能作出这样的画作之人,内心应该是宽广而寂寞的,性如这雪中红梅,热烈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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