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敲门声中,陈江时猛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熟悉的天花板看了许久,意识回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头很疼,不知道是睡得太久还是一直在做梦的缘故。
敲门声还在响。
陈江时下床拉开窗帘,让不太明亮的光线照进室内,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客厅。
打开门,外面是牵着余馨的余东。
“你怎么样了?”余东说,“我才听我妈说你昨天生病了,还是袁孟送你回来的。”
陈江时抬手探了下自己的额头。
他的手和额头的温度都很高,分不清还有没有在发烧,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没了,就是睡得太久,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浑身都使不上劲。
“应该没事了。”陈江时说。
“开药没?”余东问。
“开了。”
“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陈江时艰难地想了想,回答:“饭后吃。”
“那正好,我妈让我叫你过去吃饭,吃完回来吃药。”余东说,“我妈说了,你这几天不舒服的话,到饭点直接过来,反正就是添一两双碗筷的事。”
陈江时觉得太麻烦人家了,下意识要拒绝,话没出口,就被余东拽着手往外走。
“走走走。”余东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陈江时忙说自己想换身衣服。
余东生怕他走掉似的,让余馨先回去,他盯着陈江时把衣服换好,出去时,余东想起来问:“对了,你和你那个同学没吵架吧?”
“哪个?”陈江时大脑混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能哪个?当然是和你最铁的那个呗。”余东好笑地说,“你俩好得都穿一条裤子了,连我妈都知道他家住哪儿,我妹成天‘哥哥’‘哥哥’地喊他,没想到你俩还有吵架的一天。”
陈江时抿着唇,把门关上,低声回了一句:“没吵架。”
“没吵架?”走在前面余东回了下头,表情惊讶,“那是怎么了?”
陈江时顿了顿脚步,沉默了有好几秒,挤出几个字:“性格不合。”
余东“噗呲”一乐,然后没忍住笑出声。
“你俩真是……”余东用力拍了拍陈江时的肩膀,“朋友而已,怎么跟处对象似的,性格不合都来了,说得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哈哈哈……”
周末两天,陈江时几乎都在床上躺着,什么事都没做,还在周阿姨家里蹭了两天饭。
然而周一早上起来,疲惫感非但没有消失,还像巨山一样压在他的脑袋上。
他浑浑噩噩地出门,楼下店里碰到袁孟,都把袁孟吓了一跳,米粉呛进喉咙里,红着一张胖脸疯狂咳嗽。
陈江时沉默地扯了一张纸递过去。
袁孟好不容易缓过来,把纸扔进垃圾桶里,捏着筷子说:“卧槽,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第60章
陈江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吃了两天的药,烧早退了。
“我病好了。”陈江时没精打采地从筷筒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
“真的?”
袁孟不信,伸手要探陈江时的额头。
然而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陈江时拽着筷子一头用力敲在手背上。
他惊叫一声,触电似的收回手。
“我靠,你干什么啊?”袁孟抓着自己的手,疼得龇牙咧嘴,“我关心你还被你打!”
陈江时收起筷子:“用嘴关心,别动手动脚。”
袁孟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仇人,碰你一下怎么了?我们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以前碰你的次数多得去了。”
陈江时没搭理袁孟,接过老板递来的碗,开始嗦面。
“陈江时啊陈江时,你真是没良心。”袁孟也不嗦粉,还在叽叽喳喳,“你和少爷才认识多久?就天天抱着睡,浑身上下都被他碰完了吧……”
陈江时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坐直身体,同时抬脚踹向桌子。
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声响。
袁孟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他缩着肩膀,极为错愕地望着陈江时。
这会儿坐在店里的人不少,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扭头看来。
陈江时脸上没有表情,眼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和袁孟对视片刻,低头继续嗦面。
袁孟沉默半晌,也继续嗦粉。
可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他了解自己朋友,虽然脾气称不上多好,但也不会暴躁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脸色这么难看的陈江时,之前被姚志刚误会抄作业的时候都没这样。
难道又是陈江时他爸说了什么?
袁孟猜来猜去也只能往陈江时他爸身上猜,去学校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地瞅着陈江时,一路欲言又止。
直到来到教室,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陈江时居然没和少爷一起上学!
之前就算少爷晚上不住陈江时家里,也会第二天早上在大杂院门外等着,他经常去陈江时楼下的店里吃早饭,却很久没碰到陈江时了。
他今天甚至有种回到了认识少爷前的感觉,少爷没转学过来时,他和陈江时时不时会在店里一起吃早饭。
他们来得不早,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钱棠也在座位上,不知道来了多久,桌上摊着课本和资料书,从他们进门起,他的目光便笔直地投了过来。
袁孟走在陈江时后面,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喂。”他拍了一下陈江时的背,“少爷怎么自己来了?他没等你?”
陈江时没吭声。
袁孟又拍了拍。
陈江时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偏了下头:“不知道。”
袁孟:“……”
说了什么废话。
他的座位在陈江时和钱棠的座位后几排,要从陈江时桌旁经过,还没走近,就朝钱棠挥了挥手:“钱棠同学,你来这么早啊?”
钱棠的状态倒是比陈江时好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外面的天色还没大亮,教室里开着长条的白炽灯,雪白的灯光落在钱棠身上,把他的脸色衬得很没血色。
他对袁孟点了点头,目光一直黏在陈江时身上。
袁孟放慢脚步,狐疑地看了看钱棠,又看了看默不作声坐到椅子上的陈江时,很快确定了一件事——
这是吵架了。
原来是吵架了啊……
袁孟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陈江时的圈子不大,在这么几个人中,只有钱棠有本事把陈江时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袁孟心里又冒起了酸泡。
偶尔吵架也好。
他邪恶地想。
不然陈江时和钱棠总跟夫妻似的隐形不离,以两人之力孤立他们所有人,有时候王昊他们不在,他都不好意思一个人跟着陈江时和钱棠,总感觉自己像电灯泡一样。
预备铃声响起,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陈江时趴着补了会儿眠,起来发现钱棠还在盯着他看,他的视线飘过去,又迅速收回来,状若无事地从桌箱里翻课本。
“陈江时。”钱棠低声喊了一句。
陈江时动作一僵,过了两秒,把课本放到桌上。
他深吸口气,扭头看向钱棠。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钱棠眼下有着一层淡淡的青色,眼里都疲惫,看来这个周末也没休息好。
在他观察对方的同时,对方眼眸微动,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你病好了吗?”钱棠问。
“好了。”陈江时干巴巴地说,完了又补充,“谢谢关心。”
话音未落,钱棠明显卡了一下,他嘴唇微张,愣愣望着陈江时,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没话找话:“我们还是朋友吧?”
陈江时“嗯”了一声:“我们还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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