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回床上,把手机扔到一旁,想着钱棠会不会一气之下进行电话轰炸,要是那样,不如把手机关机。
然而几分钟过去,手机始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
陈江时调整好睡姿,盖好被子,准备重新酝酿睡意,可不知怎的,之前的睡意已被接连两通电话搅散。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无比清醒,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车辆行驶声和路人说话声直往他的耳朵里钻,不知道过去多久,又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在窗外的雨棚上凝聚,滴答滴答地落在窗台上。
又下雨了。
陈江时心里叹气。
这个假期的雨就没停过。
他翻了个身,背对窗户,可还没酝酿出一点,烦闷的情绪就促使着他又一次从床上坐起来。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两点出头。
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那个少爷倒是安静了回。
陈江时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雨势不大,但已形成一片雨幕,遮挡了对面的楼房,地面也被打得湿透。
他在躺上床和坐起来之间反复了好几次,认命地拿起手机回拨钱棠的电话。
谁知嘟声刚响起,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江时愣了一下。
然后继续拨打。
结果也是一样,甚至嘟声才起了个头,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江时:“……”
他打开卧室的灯,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陈江时:事不过三,你再不接电话,以后都别接我的电话]
发完,再打过去。
这次嘟声响了四五次,电话接通,钱棠也不说话,跟哑巴似的。
陈江时开门见山地问:“你在哪儿?”
钱棠瓮声瓮气地回:“干嘛?”
“我问你在哪儿。”
钱棠沉默了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还能在哪儿,就在我家外面啊,我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陈江时挂了电话,又给余东发了一条短信,没想到余东还没睡,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在家?”余东问。
“对。”陈江时说,“余东哥,我……”
余东打断他说:“你开下门。”
陈江时赶紧拿起外套穿上,出去开门,对面的门也刚好打开,余东推着他的自行车出来。
陈江时借过几次余东的自行车,可这是他第一次三更半夜找对方借车,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余东哥,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我又没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余东和余馨是兄妹,但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余馨内向,余东就十分外向了,还和陈江时唠起嗑来,“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外面还在下雨。”
陈江时说:“我去找个同学。”
余东恍然地哦了一声,以为陈江时去找同学玩,不过这也正常,好不容易放个长假,外面多得是疯玩的学生。
“那你记得带伞,别着凉了。”余东叮嘱完,又说,“我这几天都在家里复习,用不上车,你拿去用吧,等不用了再还我也行。”
陈江时连连点头:“谢谢余东哥。”
他里面还穿着睡觉时穿的衣服,得回去换了,匆忙往回走时,余东瞥见他的表情,冷不丁冒出一句:“江时,你别是去找女朋友的吧?”
陈江时一顿,表情茫然。
余东说:“看你急的。”
陈江时迟钝的大脑一下子转过弯来。
刹那间,他竟下意识将钱棠和“女朋友”三个字联系起来,一时间人都要吓傻了。
“啊?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哥,你误会了,真是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一个男生。”
余东似乎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我开玩笑呢。”
陈江时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他心想。
外面的雨还没停,陈江时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掌着自行车的车头,夜里车辆不多,他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来到别墅区的保安亭外,才被拦下。
保安站在屋檐下,将手电筒光扫到他身上:“你找谁?”
陈江时停下自行车,单脚撑在一侧地面,他对保安说:“我找我同学,他住八栋。”
“八栋那家?”保安说,“那你等等,我要打电话确认一下。”
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道喊声。
“陈江时!”
陈江时和保安同时愣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别墅区的雨幕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个人。
随着距离的拉近,陈江时慢慢看清楚了钱棠被淋成落汤鸡的惨样。
钱棠没拿拐杖,连伞都没撑,浑身上下只用一件眼熟的外套裹着,还好外套带了帽子,避免他的头发被雨打湿。
“陈江时。”钱棠抱着双臂,像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声音响亮,语气里的喜悦浓烈得都能穿过雨幕传递过来。
陈江时眼睁睁看着钱棠走近,和帽檐下眉开眼笑的钱棠比起来,他的表情相当平静。
“叔叔,他是来找我的。”钱棠对保安说完,将头转向陈江时,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陈江时,仿佛不敢相信陈江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骗我。”
陈江时冷淡地喊了一声:“钱棠。”
他松开掌着车头的手,用食指勾住钱棠的一边帽檐。
“这就是你给我洗干净了的衣服?”
“……”钱棠的笑容在脸上凝固,逐渐转为尴尬,他急忙解释,“我真的洗过了,还烘干了,我本来是要还给你的,哪儿知道下雨了……”
钱棠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自己都要说不下去了。
陈江时收回手,二话不说将自行车掉了方向,他往前骑了一两米,又停下来,回头看去。
钱棠站在原地,斜飘的雨吹得他满脸都是,他抿着嘴角,一脸犟样。
可看久了,又觉得可怜兮兮。
“还不上来?”陈江时说。
钱棠一愣,随即又惊又喜,他连忙上前,侧身坐上车后座,顺势抱住陈江时的腰。
陈江时以前骑车带过袁孟和王昊他们,但那是读初中时候的事了,而且袁孟和王昊他们坐后面向来都是岔开两条腿,身体后仰,一双手撑在身后,几乎全程和他没有身体接触。
陈江时低头看了一眼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自在地动了动:“你……”
钱棠探头:“怎么了?”
陈江时憋了片刻,吐出口气:“没什么。”
说着,他把手里的伞塞给钱棠。
“拿好。”
回程时后面多了一个人,速度自然变慢,陈江时一声不吭地蹬着车,并无和钱棠交流的意思。
可钱棠不是一个甘愿沉默的人,安静了没几分钟,就忍不住开口:“陈江时,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大晚上给你打电话?”
陈江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埋头蹬车。
“陈江时。”钱棠不高兴地说,“我在跟你说话。”
陈江时这才“哦”了一声,只是话音刚落,又猛地拔地而起。
“钱棠!”
与此同时,他掌着的车头蓦地一偏,差点让整辆自行车失去平衡。
他手忙脚乱地将脚踩到地上,稳住重量后,扭头怒目而视。
“你在干什么?!”
钱棠被他这一声吓到,还保持着搂他腰的姿势,不过前胸已和他的后背拉开距离。
“怎、怎么了?”
陈江时一动不动地和钱棠对视半晌,看对方脸色苍白,嘴唇也被冻得变了颜色,便也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但钱棠的行为的确让他猝不及防,刚才钱棠突然将整片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时,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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