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棠的目光搜寻到他,便一直紧紧黏在他的身上,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紧绷的感觉有在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走了。”陈江时冷着声音说。
钱棠没动。
“怎么?”陈江时皱眉,“你要在这里站到过年?”
钱棠这才开口:“我脚痛,你背我回去吧。”
陈江时:“……”
第35章
陈江时转身就走。
这回是真走,没躲在转角处偷看,他一口气回到五楼,开门进屋,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屋里门窗紧闭,分外安静,他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
就这么喘了好几下,才把嘴巴闭上。
他回来走得太急,心脏狂跳了一分多钟才恢复平静。
回想起刚才钱棠的话,他忍不住抓了把头发。
“有病吧。”陈江时自言自语地说。
他真的觉得钱棠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他不认为自己和钱棠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好朋友的程度,肯定钱棠也是这么认为,可钱棠的做法太叫人匪夷所思,把他当成什么了?
都不是把他当成好朋友。
这是把他当成男朋友了吧?
陈江时想起晚上去接钱棠时,余东调侃他的话,现在想来,余东误会不无道理,哪个好朋友会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袁孟和王昊在三更半夜里打电话让他去接,他也不一定会去。
不然就是把他当成仆人了。
谁让钱棠是个少爷?
谁让他最好使唤?
陈江时抓了半天的头发,摸出手机,从最近通话里找到钱棠的手机号码。
干脆拉黑算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在犹豫,还没犹豫出个结果来,防盗门就被敲响了。
沙发一侧正好对着门,距离只有一两米,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炸开,陈江时一顿,随即下意识地往后一靠,环起双臂。
估计是钱棠回来了。
不然直接让钱棠回家算了,一直呆在他家也不是个事儿。
陈江时实在有些生气钱棠理所应当地把他当仆人使唤的行为,有心想晾对方一下,本来屁股都离开沙发了,思绪一转,他又坐了回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的人似乎笃定他在家并且会去开门。
陈江时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如同磐石。
就在他斟酌着要晾钱棠多久的时候,门外冷不丁地响起了余东的说话声。
“江时,你开门啊。”
陈江时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条件反射性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没再耽搁,急忙过去把门打开。
余东站在门外,带着一脸疑惑表情:“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在上厕所?”
余东平常没事不会敲陈江时家的门,陈江时以为余东是看到钱棠在他家门外站着才帮忙敲门,可探头看了一圈,没在余东身后看到钱棠的身影。
收回目光,陈江时随意“嗯”了一声:“刚刚在忙,没来得及开门,余东哥,你有什么事吗?”
余东指了一下楼梯下面:“我刚从下面上来。”
陈江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余东接着就说:“我看到你同学在下面等你,他的脚好像伤着了,走不了楼梯,我说扶他上来,他也不要,说和你吵架了,上来的话要被你赶下去。”
陈江时:“……”
他什么时候赶过钱棠了?!
陈江时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钱棠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几次张嘴都默默闭上了。
余东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适时递出台阶。
“毕竟是朋友,还是不要闹得这么僵,何况人家都找到楼下了,他的脚还伤着呢。”
陈江时叹气:“我知道了,谢谢哥。”
余东回了自己家里,陈江时看对面的门关上,才回去拿了扔在茶几上的钥匙。
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钱棠的身影,手里依然拎着装了两盒药的塑料袋,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可一看到陈江时从楼上下来,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
陈江时几步走到钱棠面前。
今天还真是个艳阳天,太阳已经出来,金灿灿的,暖洋洋的,有一缕光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落到钱棠脸上。
钱棠比陈江时矮了半个脑袋,仰着头看他,皮肤沐浴在暖阳中,看上去又光滑又细腻。
陈江时发现钱棠的皮肤是真的好,不仅皮肤白,而且肤质像他平时吃的鸡蛋一样,找不到一颗痘痘或者曾经留下的痘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冒痘,有时候袁孟和王昊去网吧通宵出来,额头上就会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大痘,红里泛白,还冒着油,一看就是一挤就破,感觉十分恶心,更不用说有些人脸上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似的。
所以陈江时很少和人挨得太近,顶多拍下肩膀,从不勾肩搭背。
说来钱棠真是异类,和他从小到大认识的男生都不一样。
陈江时放任自己的思绪飞了一会儿,才慢慢收住,他平淡地开口:“你不回去吗?”
钱棠抿了抿唇,不高兴地说:“我妈都没给我打电话,我回去干什么?”
“你姥姥呢?”陈江时问。
钱棠顿了一下,低头说:“我姥姥应该不知道我出来了,她身体不好,连卧室都很少出,我妈回来后就一直陪着她。”
陈江时懂了。
之前钱棠还能黏着他姥姥,现在他姥姥身边有了他妈,他和他妈不和,连带他姥姥也像是被他妈抢走了一样。
好奇怪的家庭关系。
陈江时内心吐槽,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家庭也正常不到哪儿去,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都是大哥说二哥。
“要么你自己上去,要么我扶你上去。”陈江时给出两个选择,“你自己选吧。”
钱棠歪头看了一眼陈江时身后的楼梯,皱起眉头:“你家在五楼啊,好难走,你就不能背我上去吗?”
“不能。”陈江时说。
“为什么?”钱棠锲而不舍地说,“你又不是没背过我,多背一次又有什么?”
陈江时没急着回答,平静地看了钱棠好半天,慢吞吞地说:“钱棠,我的确不是没背过你,但你知不知道,你很沉。”
“……”钱棠脸色一垮。
陈江时继续说:“而且我不是你的仆人,我没有你说什么就要做什么的义务。”
“我没当你是我的仆人。”钱棠忙说,“我当你是我的朋友。”
“那我更没义务背你了,朋友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不是一直找对方的麻烦。”陈江时走到楼梯口,回头看钱棠仍旧站在原地,不由拔高声音,“你再不来,就自己上去。”
钱棠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
陈江时拿过对方手里的塑料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
钱棠扶住陈江时的手臂。
“走。”陈江时说。
钱棠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上楼梯确实比较困难,至少没下楼梯那么顺畅,但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走得非常慢。
陈江时还没说什么,钱棠就烦了,两只手跟藤蔓似的缠上陈江时的手臂,想往陈江时身上爬。
两人都在楼梯上,稍不注意滚下去的话很危险,陈江时不好把钱棠推开,只能将手臂横在胸前,尽量挡着不让钱棠贴近。
“自己站好!”陈江时故意呵斥。
“你就背我上去吧。”钱棠说话黏黏糊糊的,有点口齿不清,明明是在耍赖,可听起来像在撒娇,“陈江时,我脚痛,真的不想自己走了,我的脚都是肿的,光穿在鞋子里就好难受,刚才还走了那么久。”
久个屁!
从诊所回来也就四五百米!
陈江时无语:“你家里不是有楼梯吗?你的卧室还在二楼,你在家怎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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