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时瞥了一眼袁孟通红的脸:“你冷静一点。”
袁孟抹了把脸:“我就是替你觉得不公平。”
“反正我也没当他是我爸。”陈江时平静地说,“他让我还钱,我就还给他,还完互不相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袁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知道陈江时前些年都在还钱,现在拼命工作是为了攒在a市买房的首付,其实陈江时大可以把华阳市的老房子卖了,他劝过几次,可陈江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没卖。
要是当年陈江时没来a市找钱棠就好了,就不会光干净身上所有钱,还跟疯了似的问邻居借钱……
哎。
袁孟坐了一会儿也打算离开了,出去就看到钱棠一个人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着。
“你怎么坐这里?”袁孟惊讶地走过去。
钱棠似乎有点冷,抱着双臂起身,轻声解释道:“病房门没关,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你俩在聊天,就想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去。”
袁孟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又没说什么重要的事,你随时都可以进去,外面多冷啊,你快去把外套穿上。”
钱棠问:“你要走了吗?”
“嗯。”袁孟说,“明天还要上班。”
钱棠对袁孟笑了笑:“下次见。”
袁孟看着对方温和的笑脸,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对方和那个医生熟络地说话的画面,一时间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压下那份情绪,和钱棠说了再见。
钱棠转身走进病房。
陈江时还靠在床头走神,见他进来,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走了。”
“准备走了。”钱棠一边说一边从衣架上拿过大衣穿上,消瘦的身形被大衣掩盖,看上去又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两人相顾无言。
钱棠开口:“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陈江时说了个“好”,眼睁睁看着钱棠走到门口,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
钱棠立即转身:“什么?”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陈江时问。
钱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给陈江时打电话的事,要不是他打了那通电话,还不知道陈江时在小区门口晕倒了。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多多的事。”钱棠说,“不过后面我在微信上问了周阿姨,所以没什么事了。”
陈江时“哦”了一声。
钱棠走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陈江时躺到病床上,不多时就感觉困意袭来。
翌日上午,陈江时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乘坐地铁回到住处,吃完外卖,进卧室里又闷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陈江时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才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容月。
门打开时,容月还保持着抬手拍门的姿势,他焦急地上下打量陈江时一遍,才松口气。
“学长,家里又没其他人,你自己在家真没必要锁门。”容月半是抱怨半是认真地说,“刚才你半天没来开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你这个门锁砸了。”
陈江时睡了一个下午的觉,也做了一个下午的梦,脑子昏昏沉沉,太阳穴也突突地跳。
“我没事。”他忍着不适说,“你不用管我。”
“你现在可是病人,我怎么能不管你?”容月问,“医院给你开药了吗?”
“开了,把药吃完就差不多能好了。”陈江时说着,便要关门,“我再躺会儿,晚上你自己吃。”
容月见状,连忙把门按住:“等下,学长。”
陈江时吸了口气,看向容月:“还有事吗?”
“晚上不能不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容月皱着眉说,看陈江时的脸色不对,伸手就要往他的额头上摸,“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还在发烧……”
可话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伸到一半的手被陈江时一把抓住。
陈江时的力道很大,抓得他的手腕发疼,硬是将他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容月面色发青,仰头望着陈江时那张没有一点笑意的脸,心头生出了一阵阵的惊悚。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江时。
冷冽的气息像是外面的寒风,吹得他不停地打哆嗦。
他之前听袁孟说过陈江时没有表情的样子看着十分唬人,当时还不以为意,此刻只觉眼前的陈江时极为陌生,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学、学长……”
“容月,你太越界了。”陈江时说完,手上的力道蓦地一松。
容月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连连后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半秒后才反应过来陈江时话里的意思,顿时瞳孔震颤,猛地扭头看向陈江时。
“学长你……”
都知道了?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陈江时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并熟练地顺手将门反锁。
他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散去不少,可一阵没来由的躁意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没打算和容月摊牌的。
他也没打算和容月翻脸。
刚才的他就像一只喷火龙,他的情绪不受控,他的嘴里咬着火球,他的身体在膨胀,他随时都要炸开。
思绪翩飞间,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最后停留在他整个下午反复梦见的画面上——
钱棠的脸近在咫尺,双眼微合,垂下的眼睫轻轻抖着。
陈江时一把扯开罩在脸上的被子,他从床上坐起来,愣了许久,又倒回去。
真是疯了。
他心想。
第32章
后面有好几天的时间,陈江时没和容月碰过面,直到这天傍晚,下班后的两人在电梯里遇见。
容月脸上挂着一层藏不住的尴尬,讪讪向陈江时打了招呼:“学长。”
陈江时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回应了他:“下班了?”
“是啊。”
两人走出电梯,陈江时上前开门,容月安静地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陈江时要回卧室,他连忙喊了一声。
“学长。”
陈江时回头。
“晚上一起吃饭吗?”容月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去买菜。”
陈江时想了一下,没有拒绝:“我换身衣服,等会儿和你一起下去。”
才晚上七点多,外面的天就黑透了,密密麻麻的小雪从朦胧的夜幕中飘落,落到陈江时的身上和容月撑着的伞上。
容月紧紧抓着伞柄,从伞檐下偷瞄陈江时。
以前陈江时都和他并排而行,今天却不知不觉地走在了他的斜前方,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从他的角度,很难看清陈江时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穿着深色大衣的高大身影,在飘散的雪花中,几乎和朦胧的背景融为一体。
容月忐忑不安极了。
他还没有傻到感受不出陈江时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以及明显有在划清界限的行为。
其实他从未想过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对陈江时是有好感,同时他也清楚陈江时和自己根本不是一类人。
他喜欢男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弯了。
可陈江时是个直男。
以前他有幻想过要是陈江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动容,然而在经历了那天的事后,他完全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他只有害怕。
他害怕和陈江时再也做不成朋友,害怕陈江时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更害怕陈江时把他这个秘密说出去。
几天的徘徊后,心中的恐惧战胜了尴尬,他将伞檐往上抬了抬,望向陈江时的背影。
“学长……”容月讷讷开口,“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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