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陈江时盯着天花板走了许久的神,才下床去厕所洗了个冷水脸。
后面两天依然在家里呆着,没有钱棠闹他,家里仿佛静出了新高度,连没关紧的水龙头落下的水滴声都清晰地传入了卧室里。
陈江时把笔扔到资料书上,起身去厨房里拧紧水龙头。
水滴声骤然消失。
屋内恢复死一般的静。
陈江时站在水池前,怔怔看着水龙头,以前外面的车流声以及行人的说话声让他烦不胜烦,现在不知怎的,竟觉得外面也静得出奇。
他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思绪,准备回卧室里继续写题,防盗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陈江时还没开门,便听见了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把门打开,不宽的楼道里挤着袁孟和王昊等一群人。
今天是国庆假的最后一天,他们都是来抄作业的。
以前陈江时对他们来抄作业的行为说不上有多排斥,但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有多欢迎的态度,通常都是面无表情地把作业往餐桌上一放,自个儿回卧室独自学习了,还嫌他们吵,每次都要把卧室门关上。
袁孟和王昊他们自知讨人嫌,于是各个顶着讨好的笑脸,抱着自己的作业,一口一个“哥”地喊。
还以为这次陈江时也会按照惯例把作业往餐桌上一扔就回卧室,结果等他们各自找到位置坐好,转头就见陈江时也从卧室里拿了资料书和课本出来。
第37章
袁孟一如既往地占据了餐桌前最宽敞的一方,书本都放好了,就眼睁睁看着陈江时在自己面前停下。
“你坐过去。”陈江时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餐桌里面。
袁孟都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茫然地挠了挠头:“可我一直坐这里啊。”
“我要坐这里。”陈江时说。
“……”袁孟立即将桌上的书本一合,一脸震惊地挪进去了。
其他人脸上的诧异只多不少,都扭头看陈江时。
陈江时恍若未觉,平静地抬脚将袁孟坐过的凳子踢过去,又重新拿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
他翻开资料书,找到刚才复习的地方。
其他人面面相觑。
袁孟身体后仰,越过中间的陈江时,用口型问坐在地上的王昊:“他怎么了?”
王昊摊手,也用口型回答:“我哪儿知道?”
以前陈江时躲在卧室里,其他人虽然不敢闹腾得太厉害,但也不至于都一声不吭,现在陈江时在客厅里坐镇,高大的身形像山一样地压在每个人的脑袋上,都缩着头装鹌鹑,不敢说多余的话,一时间客厅里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刷刷声响。
还是陈江时察觉不对,抬头看向袁孟。
袁孟在余光里瞥见他的动作,连忙也把头抬了起来:“怎么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陈江时说。
袁孟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昊率先开口:“你不是不喜欢我们打扰你吗?我们说话肯定影响你。”
“没事。”陈江时无所谓地说,“你们随意。”
语毕,空气静了好一会儿,袁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歪着脑袋,单手转了好几圈笔,不可思议地说:“江时,你真的变了啊,以前你最讨厌我们在这个时候吵你了。”
陈江时垂眼划完一段重点,才说:“你们不说话的话,怪安静的。”
“哎呀,我也觉得好安静,我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那不成哑巴了吗?”王昊憋了半天,早就憋不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拎着地理试卷问陈江时,“江时,我早想问你了,你这张试卷写得太花了吧,你看这道大题后面全是大叉,我刚才差点抄错了。”
“我这张试卷也是。”唐山刚扬起正在抄的英语试卷,他没好意思说抱怨的话,只小声说,“前面的选择题好多划掉重写的,第六题还重写了两次,江时,你确定写的答案是对的?”
听唐山刚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紧张起来。
尤其是王昊,立马扯着嗓子嚷嚷。
“江时,我们班和你们班只有四科作业对得上,我们只抄四科,你别错太多害了我们啊,那我们不如自己在家瞎蒙……”
话没说完,陈江时一记眼神飞去。
王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抹了把脸,讪讪闭嘴。
“要抄就抄,不抄就回去。”陈江时言简意赅。
“抄抄抄……”王昊坐回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陈江时又划了几段重点,可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知为何,他又回忆了那个梦。
其实他在梦里看不太清钱棠他妈的脸,连钱棠他妈穿什么衣服都没具体梦到,可他无比确定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就是钱棠他妈,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和藏不住轻蔑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哪怕现实里钱棠他妈并未如此表现。
梦里被凝视的滋味让人难以忍受。
陈江时放下笔,犹豫片刻,说道:“我们已经高二了,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如果你们想上一个好点的大学,我建议你们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不要再抄作业了。”
刚闹起来的客厅再次恢复安静,一道道又惊又诧的视线投向陈江时。
陈江时抿了下唇,补充道:“虽然我的成绩也没多好,但是在我们这几个人里,算最好的,要是你们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们。”
还是一片安静。
许久,王昊指着地理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问:“江时,你确定这里没写错吧?”
陈江时回头看了一眼。
最后一道大题是钱棠教他做的,因为涉及到了知识盲区,钱棠在课本上给他讲了好几遍,然后让他自己先在草稿纸上写完答案再写在试卷上,即便如此,他在试卷上还是写错了一些地方,解析里都是涂涂改改的痕迹。
“没写错。”陈江时说。
王昊这才放心,对陈江时比了一个大拇指,低头开始唰唰地抄。
陈江时:“……”
算了。
对一群牛弹琴。
袁孟还在细心叮嘱:“大家抄错的地方尽量少点,要是这次江时没发挥好,那我们的作业上全是错的了。”
“对对对。”其他人附和,“只空一两道大题就行,其他的都按江时的来。”
“要是错得多了,被老师注意到,说不定还要请我们去办公室喝茶。”
第二天收假,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姚志刚办公室的墙壁前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人。
姚志刚嘴角下撇,脸色青得可怕,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显然已经发过一轮脾气。
一个年轻女老师拿着教案从外面进来,瞧见墙壁前那几个高矮不一的学生,不由得问:“姚老师,都站一节课了,还没问出来吗?”
“嘴硬得很,跟蚌壳似的,掰都掰不开。”姚志刚恼怒地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气,回到桌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即将水杯重重一放,“不说算了,那就继续站着,给我站到明天早上,看谁耗得过谁!”
“姚老师你消消气。”
女老师一边说一边把教案放到桌上,她想了想,转身走向墙壁前罚站的几个学生。
她是教英语的,在一众老师里年纪最小,也因为长得好看以及穿得时髦,很受学生们的喜欢。
说来也巧,女老师一共教三个班,其中两个班就是陈江时和袁孟的班以及王昊他们的班。
没等女老师走近,垂头丧气的袁孟和王昊几人已经抬头,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付老师。”袁孟委屈地喊。
女老师耐心地说:“袁孟,你们要知道抄作业是不对的,你们觉得把作业交上来可以应付我们这些老师,可真正害了的人是你们自己,你们没把知识装进脑子里,以后怎么高考?”
袁孟被说得面红耳赤,眼神飘忽,都不敢直视女老师的眼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