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孟正在卖力嗦面,被拍得咳嗽了下,赶紧伸手扯过一张纸,把嘴巴捂住。
陈江时在袁孟对面坐下。
袁孟咳嗽完,看向他的脸,吓了一跳说:“我靠,怎么肿成这样了?”
陈江时也不在意,看老板端着他的面出来,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肿就肿呗,过阵子就好了。”
袁孟说:“老姚肯定要说你。”
“说就说呗。”
面被老板放到桌上,陈江时说了谢谢,开始吃面。
袁孟捏着筷子,仔细打量了下陈江时的脸,脸还是帅的,就是额头右边那个肿得老高的包有些吓人,包上还泛着青,看着都疼。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袁孟心有余悸。
他们几个和一中那些人结怨已久,还以为现在刚开学,那些人会消停一段时间,结果对面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招呼了四五个社会上的混子一起围堵落单的陈江时。
陈江时自然不是吃素的,硬是从包围圈里闯了出来,可惜不是全身而退,被夏文华那个狗东西一棍子敲在脑袋上。
等袁孟几人赶过去时,陈江时额头那里已经迅速肿了起来。
袁孟几人想让陈江时上医院,可几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百块钱,小诊所又关门了,袁孟只好从家里偷拿一瓶红花油出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先往陈江时的额头上抹了再说。
几个人聚在街头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各回各家了。
袁孟也把剩下的红花油带了回去。
明天还要上课呢。
嗦完面,两人各自付了各自的钱,一起往学校里走。
袁孟知道陈江时不想再说昨晚的事,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华阳河对岸不是建了别墅吗?暑假的时候就建成了。”
陈江时嗯了一声。
袁孟在开学时就说过了,当时班上不少人觉得惊奇,还讨论了好几天。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们华阳市发展得不怎么样,虽然华阳市的名字里有着一个“市”字,但其实是一个县级市,由上面的梧桐市代管,还是梧桐市管辖下几个县城中发展得最差的那个。
要说唯一的好,就是华阳市靠着华阳山,被大大小小的山包围,风景不错,空气也比大城市清新。
大家都是小县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几乎没走出过华阳市,对“别墅”二字的印象仅来自于电视剧里和小说中,第一次听说华阳河对岸那片果树林后面那些小山丘要铲平了建别墅时,整个华阳市都议论了很久。
“我们之前还说别墅建成了也不一定有人住,我们华阳市的人多穷啊,哪儿来的钱住别墅,结果你猜怎么着?”袁孟眯起本来就被脸上的肉挤小了的眼睛,表情浮夸,“我昨天在窗台上看到有人搬进去了!”
陈江时哦了一声。
袁孟知道陈江时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陈江时这个人无欲无求,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正好。
那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不知道搬进去的人是谁,我只看到几辆车往里开,应该是拉货的车,你说他们怎么想的?跑来我们华阳市买别墅,是不是从梧桐市搬来的啊?”袁孟叭叭地说,“有机会我们过去看看,听说那头修得可好了,那片果树林之前不是刘老头看着吗?结果卖给了修别墅的那些人,好好一片果树林,就这么没了。”
袁孟啧啧两声。
还没啧完,冷不丁瞧见守在校门口的一道身影,顿时一个机灵,秒变严肃脸,同时从裤兜里摸出校牌挂到胸口上。
陈江时也摸出了校牌,只是拿在手里。
第5章
七点出头,校门口都是往里走的学生,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站着,视线在人群里搜寻,检查哪个学生没带校牌。
没带校牌的人会被拦下来,在本子上登记班级和名字,扣班级的表现分。
每周都有两个值班老师,每天早晚和保安一起在校门口站岗。
今天轮到了他们高二七班的班主任姚志刚。
姚志刚才三十几岁,就有了秃头的趋势,脑袋顶上那一圈头发日益稀疏,只能将两边头发往中间堆,再打上摩丝来固定。
他很高,也很瘦,像是骨头架子撑着有些宽松的衣服,空荡荡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表情无比严肃。
他的视线扫到袁孟身上。
袁孟忙喊:“姚老师好!”
姚志刚点头,对袁孟比了个手势:“还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还不快点。”
袁孟立即加快脚步。
他这一走,姚志刚的视线就落到了原本走在袁孟另一侧的陈江时身上。
陈江时跟没看到姚志刚似的,给保安看了眼手里的校牌,然后准备追上袁孟,结果刚迈出一大步,就被姚志刚厉声喊住。
“陈江时,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袁孟转身,投来同情的眼神。
周围都是往里走的学生,陈江时不好挡着别人的路,只好走到保安身旁,转头就见姚志刚脸色阴沉,抬手指着他,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姚老师。”陈江时说,“我带了校牌。”
姚志刚没接他的话茬,刚站稳脚步,就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额头怎么回事?又去打架了?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在外面寻衅滋事!”
说话间,手指都要点到陈江时的额头上了。
陈江时偏头避了一下。
别看姚志刚长得面黄肌瘦,可嗓门出奇的大,周围这么多学生制造出来的嘈杂声都盖不住他的呵斥声。
一时间,不少学生扭头看来,瞧见被训的人是陈江时,都不怎么意外。
只有袁孟还在原地徘徊,看姚志刚说得口沫横飞,弱弱地插了句嘴:“姚老师,陈江时哪儿是打架,他是被打了啊,你没看到他额头上那个包吗……”
话没说完,姚志刚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袁孟身板一挺,瞬间噤声。
“你以为我眼瞎吗?我看不到他那个包吗?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轮得到你来教我?”
袁孟涨红了脸,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赶紧走。”姚志刚说。
袁孟不敢逗留,圆滚滚地跑了。
姚志刚转头看向陈江时。
陈江时已经把校牌揣回兜里,顺势双手插兜,没脸没皮地和检查校牌的保安并排站着。
“昨晚在哪儿打架?和谁打架?”姚志刚问。
“没打架。”陈江时说。
“没打架你额头上的包怎么来的?”
“摔的。”
姚志刚冷笑,他怎么可能相信陈江时的话,不过陈江时是一块硬骨头,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懒得啃。
“学校是用来给学生们上课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人混日子的,你都这么不想学了,我不勉强,就在这里站着吧。”姚志刚说完,转身回了对面的位置。
陈江时没什么表情,保持着一个姿势,就这么站了快半个小时。
教学楼里的上课铃声早已响起,校门口过了热闹的时间段,变得十分冷清,两个保安都回室内休息了。
陈江时还在原地站着。
日头升高,校门口的建筑投下的阴影从陈江时脚下慢慢移动到不远处的空地上,陈江时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他脸上和脖子上都被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皮肤滑进衣服里,在胸口上打湿了一小块。
他抬手扯了扯胸前的衣服。
就在这时,消失的姚志刚重新出现,从教学楼的方向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整理脑袋上不多的头发。
经过陈江时面前时,陈江时开口问:“姚老师,我可以去教室了吗?”
姚志刚没搭理他,一阵风似的跑出校门,站在校门口,张望了好半天,瞧见一辆黑色的suv车朝他驶来。
车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打扮精致且利落的女人下车。
“是姚老师吗?”女人问。
“是我是我。”姚志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和女人握手,见女人没有那个意思,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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