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钱棠撅着嘴抱怨,“你还好意思说我重,你知不知道你也重死了,我把你扶回来,肩膀都快被你压垮了。”
“也是你扶我上床的?”
“对啊。”钱棠没好气地说,“这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做这些事吗?”
陈江时沉默许久,环视一圈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卧室,内心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谢谢,转身从抽屉的旧钱包里摸出一张五十块钱。
钱棠见状,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你去哪儿?”
“楼下诊所。”陈江时瓮声瓮气地说。
诊所里,医生面对陈江时满背的红疙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开完药后,她问陈江时:“你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是。”陈江时说,“能再给我开几副感冒药吗?”
医生问了陈江时的症状,还挺严重,便开了几副用小纸包起来的西药,结账时,她好笑地说:“你和你同学真是多灾多难,上次他过敏,这次你过敏。”
陈江时只是叹气。
医生问:“你朋友还过敏吗?”
“没有了。”陈江时回,“我把那床被芯收起来了,重新买了一套新的被芯。”
新被芯花了他两百多块钱,去步行街那家他从没进去过的水星家纺买的。
他真是疯了才买一床这么贵的被芯。
陈江时每次想起来都觉懊恼。
但医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颇为羡慕地说:“你俩关系真好。”
陈江时拎着装了药的塑料袋走出诊所,看到钱棠埋头站在外面,下来时还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走路都昂首挺胸,这会儿就成了被霜打过的茄子。
“早上想吃什么?”陈江时问他。
钱棠额前垂落的碎发遮挡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鼻梁和抿着的嘴唇,似是想了想,他小声说:“对不起啊。”
陈江时皱眉:“你道什么歉?”
钱棠扭捏半天,声如蚊呐:“昨天我占了你的被子,让你没被子盖。”
原来是为了这个。
陈江时倒是有些惊讶。
钱棠居然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问题不大,要是以前,他都头疼死了,眼下哪怕知道回去还要收拾家里的卫生,他也心如止水。
他已经麻木了。
“走吧。”陈江时平静地说,“去吃粉。”
由于突发感冒,今天的学习计划只能搁置,陈江时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爬起来,趁着头脑清醒不少,他让钱棠接着讲昨天没讲完的题。
袁孟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一番嘘寒问暖后,试探性地开口:“江时,那个作业……”
没等袁孟把话说完,陈江时手里一空。
扭头看去,手机已被钱棠抽了过去。
山寨货手机漏音,钱棠又和他肩膀挨肩膀地并排坐在桌前,估计刚才听见了对面的袁孟在说什么。
钱棠把通话按成免提,张口就说:“不行。”
对面的袁孟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和自己说话的人不是陈江时,巨大的惊诧之下,他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钱棠?”
“是我。”
钱棠的语气很淡,他向来很会变脸,面对其他人,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样。
要说平时袁孟对钱棠只有羡慕,那么经过昨晚的事后,他对钱棠的感情就变复杂了。
除了羡慕外,还有一点崇拜和讨好夹杂其中。
“你还在江时家里吗?”袁孟问。
钱棠“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今天陈江时生病和过敏的事,言简意赅:“还有几道大题没讲完。”
“江时呢?”
“就在旁边。”
袁孟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钱棠同学,你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江时,我有话要和他……”
这次话又没说完,就被钱棠打断。
“如果你想过来抄作业,免谈。”钱棠铁面无私,毫不拖泥带水,“上次你们几个人抄作业已经连累到他了,明明他没做错什么事,却要和你们一起在办公室里罚站,还受姚志刚的奚落,如果你们把他当朋友,以后这种事就别想着拖他下水了。”
袁孟蓦地一静。
陈江时听到这里,眼皮也跳了一下,他转头看向钱棠,眉心不自觉地皱起。
他觉得钱棠说得过了。
虽然他也不赞同袁孟和王昊他们抄作业的做法,但是劝学这种事本就很难,即便他们不抄他的作业,也会去抄其他人的作业,他从没觉得被打扰有多困扰。
然而钱棠依然坦坦荡荡,似乎在余光中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伸手覆上他放在腿上的手。
手心贴着手背。
钱棠抓了抓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讲话。
陈江时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等电话挂断,他不悦地说:“我和袁孟认识很久了,你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重。”
“我不是把话说得重,我只是让他知道你想努力学习的决心。”钱棠把手机放到桌上,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陈江时,“陈江时,你真的想考大学吗?”
陈江时望着那双乌黑的眼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钱棠把笔塞进他的手里:“那你就得重新规划你的时间,至少在袁孟他们和你拥有相同想法之前,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周二上午,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试为期两天,考完一周后阅卷结束。
这天下午,班长被姚志刚叫去办公室拿成绩单,他出去时还十分正常,回来后就顶着一脸古怪表情,眼神往教室后排瞟了好几次。
罗彦林早从自个儿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一向关注成绩,又与班长关系不错,每次和去拿成绩单的班长对上视线,班长都会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因为他每次都是全班第一。
可这次,班长的视线与他交错而过,仿佛没看到他这个人,在他前面的钱棠身上停了两秒,随即投向他的身后。
他努力压下心头浮起的不安,扭头顺着班长的目光看去。
所有人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陈江时。
陈江时似乎对班长手里的成绩单毫无兴趣,一直在埋头写着什么。
罗彦林表情僵硬地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的钱棠。
钱棠也埋着脑袋,不过是在玩手机。
这时,班长已在墙上贴好成绩单,周围的人蜂拥上去,一颗颗脑袋挤得像向日葵里结出的瓜子一样密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钱棠考了第一名!”
刹那间,挤成一团的人纷纷回头,一道道视线落到钱棠身上。
钱棠就坐在讲桌旁,也是人群后面,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换了个坐姿后,问道:“我是年级第几?”
凭借肥胖身躯挤到最里面的袁孟立马回答:“年级第二名!”
话音落下,此起彼伏一片哇声。
罗彦林的眼睛都瞪大了,之前他也是班级第一,却从未进过年级前五。
但仔细想想也合乎情理。
钱棠从a市过来,听说以前在一所很出名的中学里读书,师资力量不一样,钱棠自然能够轻松碾压他们这些小县城里的学生。
只是有一点。
罗彦林回头看了一眼陈江时,本想等前面的人散了再去看成绩单,可心中那些念头不断冒泡,他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
还没看清楚成绩单上的字,又听袁孟一声拔高嗓门的惊呼:“卧槽卧槽卧槽!”
罗彦林心里一沉。
下一秒,袁孟喊:“江时,你考了第十六名!”
全班一共将近六十个人,以前陈江时的成绩都是中等偏下,在四十多名徘徊。
如今从第四十几名冲到第十六名,这个跨度不可为不吓人,一口气超过了班上一半的同学,要是对比年级排名,上升的名次更加夸张。
一时间,大家都忘了讨论钱棠考第一名的事,争先恐后地在成绩单上寻找陈江时的名字,生怕袁孟看错了或者在拿陈江时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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