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醒了!”
“将军,您伤得很重, 先别动!”
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伤口, 但他顾不上这些,第一个念头便是那个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咳、咳……”戎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过一般干涩嘶哑, “沈琅……他如何?”
“将军……沈琅先生他……”一个副官支支吾吾,不敢直视戎衡的眼睛,“他被那位‘导师’带走了,现在情况很乱, 我们也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戎衡闻言心脏猛地一沉, 焦躁感涌上心头。他摆脱旁人的搀扶, 用手撑着墙壁, 自己站起身来。视线扫视四周, 想要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发现他们身处一条狭窄的密道之中。头顶上方传来了沉闷的震动声,显然是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咳咳……”戎衡用手捂住嘴,想阻止自己发出虚弱的咳嗽,却徒劳无功, 他沙哑着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名下属神色凝重,急切地回答:“白银巢都……城破了!外面那些势力都攻进来了,我们留在外面的大部队也趁机进来了,正在和他们交战。但情况不容乐观,敌人太多了!”
“虽然大部队已经展开反击,但敌方人数众多,而且他们似乎暂时联手了,共同对付我们。”另一名副官补充道,“我们的人被压制得节节后退……”
戎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每次咳嗽都会带动胸腔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伤的不轻,但此刻他不能也不应该流露出丝毫脆弱。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坚定充满威严:“命令所有部队,放弃外围,撤退至中央塔的区域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彻底落入那些人的手里。”
其中一人皱着眉头说道,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急切与焦虑:“将军,现在局势十分危急。如果我们不迅速启动白银巢都的终极程序,恐怕无法遏制外部势力的进攻潮。”
闻言,戎衡忽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他直盯着说话的副官,目光如刀,让对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另一名副官见状,迅速接过话头:“将军,我明白您的顾虑。但现在形势危急,留给我们的选择并不多。敌众我寡,再拖延只会更危险!”
“没错!将军,我们知道风险。但如果现在不做出决定,不仅白银巢都守不住,我们所有人的牺牲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他语气急促,脸上满是忧虑和焦急,似乎真的在为白银巢都的安危而担忧。
戎衡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缓缓说道:“启动终极程序的后果……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两名副官闻言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戎衡会这么说。其中一人连忙解释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白银巢都的存亡,才是最重要,其他的都在其次。”
“是啊,将军,您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另一人也催促道,仿佛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戎衡的一念之间。
戎衡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在两个副官的脸上扫过。这两个人,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然而此刻,戎衡却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两个副官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立刻转身,带领着戎衡向着通道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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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的眼皮微微颤动,他从混沌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意识逐渐回归。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意识像是浸泡在水中,他眨了眨眼,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记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境的内容光怪陆离,但醒来之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此时躺在一张柔软得仿佛能吞没人的床上,房间内一切显得奢华而静谧。天花板上的浮雕精致繁复,描绘古老神话故事中的场景;窗帘是厚重的绒布材质,垂落地面,与幽暗的灯光交织出一种庄严的氛围;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淡雅的香气,像是某种古老珍贵的植物香料,营造出一种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的环境。
他侧过头,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一袭白色长袍流畅地垂至踝间。
起初,他以为那人是“导师”,两人的身形轮廓十分相似。但当那人转过身来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对方并未佩戴面具遮挡面部。
沈琅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双异乎寻常的眼睛。
银色瞳孔散发出冷冽却柔和的光辉,如皎月倒映在冰湖之上,既清澈又遥远。金发散落在肩头,那颜色宛如清晨第一缕阳光染透大地时熠熠生辉。
此人的五官极为俊美,并非带有攻击性的凌厉,也不是柔弱脆弱,而是完美比例调和下诞生出的沉静之美。稍显下垂的眼角赋予他一抹难以言喻的慈悲感,让人本能联想到宗教壁画中那些守护众生、悲天悯人的圣徒。
沈琅从床上坐起,没有立刻开口。他身体保持戒备,将警戒隐藏在平静之下。
尽管此人的气质,与之前大厅高台上那个居高临下、如同执掌命运裁决者般威严与压迫截然不同,但直觉告诉他,对方便是最高执政官。
执政官缓缓转过身来,他静静地注视着沈琅,那双眼睛既不像大厅之上的俯瞰众生,也没有冷漠无情,反而带着温和与怜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但沈琅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知道,能坐到最高执政官这个位置的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向沈琅走近,目光温柔而平静,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生怕惊扰到他似的。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沈琅感受不到半分敌意,也没有任何压迫感,但内心却莫名涌起了一股沉甸甸的不安。
对方向旁边的小桌摆了摆手,一个金属托盘缓缓升起,上面放着两杯盛满透明液体的水晶杯。执政官靠近一步,将其中一杯递给沈琅:“喝一点吧,你需要恢复体力。”
沈琅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托盘看了一秒,并未接过。执政官也没有强求,只是放下了杯子,然后再度向窗边走去。
沈琅站起身来,赤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他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银灰色的长袍,垂坠感极佳,并没有因为先前的战斗产生任何褶皱或破损。
他跟着执政官走到窗边,眼前豁然开朗,透过那巨大的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白银巢都。
从这座高塔之巅往下看去,原本如同钢铁堡垒般宏伟的白银巢都,此刻已沦为一片战火纷飞的废墟。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炮火声此起彼伏。各色飞行器在城市上空穿梭,有些拖曳着明亮爆裂的火光坠落,有些释放出能量炮轰向建筑,留下道道光轨,将夜空分割成无数块碎片。
“这是你所期待的吗?” 执政官站立于窗前,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对眼前惨烈景象流露半分情绪。他语气中的平和,让人很难判断他此刻究竟是愤怒、悲哀还是单纯的漠然。
“……是,这一幕,我有所预料。”沈琅垂眸注视下方的混乱,那战火交织下的白银巢都显得既荒凉又壮丽,最终选择坦诚回答,“但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执政官闻言微微颔首,转过头正面对着沈琅。那双银眸如同无波之湖,却唯独倒映着沈琅的身影:“你所看到的一切,是因为它需要被看见。”
“需要被看见?”沈琅眉头微蹙,重复了一遍。
“你是观测者,”对方说道,一抹浅淡笑容划过嘴角,却并未给出明确答案,“你赋予这个世界意义,它才成为我们眼前所见的一切。这场战争、这些生命,包括我自己——都因你的注视而真实。”
“你既参与其中,又游离其外。你的每一次注视,都可能改变结果,而结果同时又取决于你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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