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神色如常,没有多余举动或言语,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请随意。”声音低沉平稳,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绪。
军官环顾一圈,帐篷空间有限,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藏人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他仍象征性地绕着营地走了一圈,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沈琅,这才缓缓站定。
“看来没有问题。”他说道,但并未立刻转身,而是停顿片刻后补上一句,“先前……我的言辞可能有所失礼,在此致以歉意。”
他诚恳道:“我承认,之前或许对你有所误解。但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
王怀秋藏在被子里,此时突然动了一下。大概因为长时间保持蜷缩姿势而感到不适,让他忍不住挪动调整身体位置,却无意间将手放到了沈琅紧绷的大腿根部。
这一动作让处于高度敏锐、精神集中的沈琅差点发出声音,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他换了一个姿势,死死按住毯子下逐渐越界的手,以防它继续乱动。
军官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些细节,或许是有些愧疚,他没有直视沈琅,垂头看着地面还在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向你道歉,先前对您的冒犯,还请不要介意。”
沈琅紧抿双唇,试图用冷漠态度结束这场交谈,快速简洁地回应了一句:“无所谓。”
然而,对方显然还有话要说:“希望接下来,我们能更好地合作。当然,如果有什么情况,也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将军对您很是看中——”
沈琅打断他的话:“如果没事,请让我继续休息。”
戴眼镜的军官的话被堵了回去,他顿了一下,还是识趣地点头:“抱歉打扰,希望不会影响您的休息。”
就在他掀开帘幕准备迈出帐篷时,再次顿住脚步回过头,又深深看了沈琅一眼,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沉默,把帘幕放回原位离开。
门帘放下后,沈琅舒了一口气,掀开薄毯,将还缩在里面装模作样抱住他腰的王怀秋拽出来。
然而王怀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发用力地贴近沈琅。那双不算强壮的手臂此时像铁钳一样紧抱住他的腰。
“等等!”王怀秋急促的小声制止道,“他还没走远,会听到动静的!”
沈琅动作顿了顿,目光向帐篷外扫了一眼。从缝隙中,他能看到探照灯依旧在巡逻,不时有士兵的影子划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别乱动。”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帐篷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薄毯下的触感让沈琅眉头微皱,那种贴合肌肤的不适感令他极为排斥。但此刻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耐心等待着,一直到刺目的探照灯终于移向别处,帐篷恢复昏暗。
确认再无异样后,沈琅猛地发力,将王怀秋连同薄毯一起甩到了地上,“出来。”他的声音低沉且压抑,没有怒意,却让人能清晰感受到压力。
“你——” 沈琅语气冷厉,却被王怀秋抢先一步打断。
“对不起,对不起!” 王怀秋匆忙跪坐着摆出一副诚恳又无辜的模样,“刚才情急之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琅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烦躁的情绪压下。这个NPC胆小怕事,又总是添麻烦,但终究没做出什么出格过分的事情,他也只能暂时按捺不悦。
他抬脚走向帐篷门口,将帘布再次细致仔细地放下,再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动静后,这才转头看向仍坐在地上的王怀秋,将话题转回正事:“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跑?”
王怀秋讪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神色略显尴尬。
但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间,某种异样之感攫住了沈琅的注意力。他皱眉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变得奇怪了些。
初次见到王怀秋时,那张普通得毫无特点的脸,以至于看过之后就会忘记,但现在……
那原本平淡无奇的五官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整体五官仍旧算不上惊艳,但莫名之间竟多了一份英俊与锐利,那双原本暗沉无光的眼睛也变得更加深邃生动。五官之间也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更具辨识度。
这种变化极其协调,不会让人感到突兀,不仔细辨认几乎无法察觉。
虽然沈琅已经忘记王怀秋最初的模样,但反而是那张平平无奇让人不经意间就会忽略的脸,让沈琅产生了不和谐感。
沈琅冷不丁开口,语调中带着几分审视和警惕:“你的脸……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王怀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啊?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可能是你累坏了吧,看错了吧?”
这答案未免过于敷衍,但沈琅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表象,最终,他垂下视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第66章
清晨的光透过灰蒙蒙的天空洒在废土之上, 队伍再次启程。装甲车缓慢沉稳地前进,履带碾压破碎的石块与干燥裂开的泥地,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声音。
沈琅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 他靠着窗户, 一手撑着脸,好似随意地望向外面千篇一律的风景。但实际上,他视线中的焦点并不是窗外的景象, 而是浮现在他视野左上角的小型地图UI。那是一张简洁又有高度信息性的电子地图,它随着车辆移动而动态更新, 描绘出周围环境与行进方向。
蓝色区域标明了安全区的位置,而红圈则显示着不断缩小的边界线。一旦离开安全区, 就意味着彻底淘汰。这样的规则不断驱动玩家向中心区域前进。
然而不仅仅是玩家,就连本土的NPC势力的目标似乎也是同样的位置。戎衡、聂峥等NPC不受游戏规则约束,却也和玩家一样向安全区中心推进。
对于玩家来说或许只是生存规则所迫, 但对这些人来说,却更像是一场命运洪流,将不同势力卷入其中。
从地图上看,密集的建筑群占据了安全区的中心位置, 那些错落交叠的灰色块状构成了这个废土世界中人类文明最后残存的堡垒。
是什么驱使他们前往同一个地点?是资源争夺?还是其他更深层次的目的?
目光从地图移开, 他转而注视窗外快速退去的大地。荒凉依旧, 无尽的废土之上, 枯草摇曳如灰白色火焰般闪烁。一些散落破败的小屋偶尔出现在视野边缘, 那些曾经承载人类文明痕迹的建筑如今只剩空壳,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伫立在那里。
车内气氛相对沉静,陈景言专注地驾车,让吉普车保持在队伍正中,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而专注, 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乱他的节奏。而后排座位上的瞿云廷则显得更加随性,他靠在椅背上,二郎腿占了后座大半的位置,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未消散的不满情绪。
“我们就这么跟着他们?你觉得他们值得信任?”他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和质疑。
郑辕插话道:“能跟他们一起也挺好啊,起码现在自由了,而且有吃有喝,还有人保护,不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我们跟戎衡合作,也算是种保险。”沈琅回应道,并将过去几天他们几人被关押时发生的一切简单明了地复述了一遍,总结道,“至少目前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所以,”陈景言一边稳稳地操控方向盘,一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我们现在等于被扯进了一场废土世界里的权力斗争?守旧派想维持现状,激进派要彻底推翻革新,而我们就是莫名其妙被卷入中心旋涡的小鱼?”
“差不多。”沈琅叹了一口气,一条修长结实的腿随意地伸展,另一条膝盖则微屈。他靠向椅背闭上双眼,“事已至此,就暂时跟着他们走吧。这支军队资源充足,而且目标明确,他们也是往中央区域去。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总会接近真相。”
“我怎么感觉……无论哪方赢了都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啊。”郑辕挠头道,终于感到一丝紧张的气氛,“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这些路人只求保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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