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低沉的嗓音低得让人耳膜发麻,“……你的‘价值’,超出了系统指令的预估。”
系统通缉令要求的是活捉。但眼前的沈琅……直觉告诉他,若要完成任务,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为了系统的一道指令,与一位实力未知的对手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厮杀……是否值得?
厉渊尚未决定之时,沈琅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紧张的气氛骤然加剧。他没有释出放明显的威压,那双漆黑的眸子,毫无畏惧地对上了厉渊的目光。
挑战已下。
厉渊读懂了他的态度,赤红双眸中战意瞬间升腾,血炼战场领域震动!无数刀光剑影浮现,杀意浓郁地快要化为实质。
可以一战。杀了沈琅,或者彻底摧毁他的意志,再带回去交差也一样。
但……
“今天,就到此为止。”厉渊低哼了一声,赤瞳重新抬起,淡漠地扫了沈琅一眼,收敛自己的气息,周身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
沈琅绝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猎物,是值得他认真对待,甚至需要重新掂量的对手。
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卢西安诺,厉渊并无十足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世人皆以为万仞主战无不胜,但他可绝非只知战斗的莽夫。
厉渊后退一步,空间在他身后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虚空乱流在其中翻滚。
他深深地望了沈琅最后一眼,像是将此刻的画面刻入脑海。
“期待下次……不会如此仓促。”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空间裂缝中。
厉渊……竟然就这么走了?
这意料之外的变化,让两人都短暂愣了一下。
卢西安诺不屑地扫了一眼厉渊消失的方向,笑容讥诮,发出夸张的叹息:“啧,跑得真快,连老巢都不要了……不过,这样也好。”
他转头重新看向沈琅,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危险。
“现在,舞台上就只剩下我们了,我亲爱的……不,我唯一的主角。少了那个碍眼的家伙,我们可以好好地……交、流、一番了。”
“你说,我们从哪里开始好呢?是先探讨一下你这具身体的美妙构造?还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卢西安诺自顾自的独角戏。
“……沈琅……”
回头一看,只见红衣人单膝跪地,断臂处仍有黑血缓慢渗出,伤口边缘的血肉微微颤动,像是试图愈合,却始终徒劳无功。
他的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额头上细小的汗珠滑到下巴,滴落在地。
那双眼睛抬起,直直盯着沈琅,里面混合着痛楚、怨怼,却又有近乎卑微的期盼。
“你……不认识我了,对吗?”
卢西安诺忽然爆发出更加刺耳的笑声。
他弯下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原简,就像是在观赏一出滑稽的表演。
“噗嗤……啧啧啧,何等感人肺腑的场景啊!你看这小狗,被主人毫不留情地砍断了手臂,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却不想着怎么反咬回去,而是眼巴巴地摇着尾巴,求主人看他一眼,指望着一点点怜悯和关注。”
他直起身,故作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眼神却轻蔑地扫过地上的红衣人,然后又转向沈琅,笑容愈发恶劣。
“我亲爱的沈琅啊,你瞧他多凄惨,眼睛里都快渗出血泪来了呢。不如你就发发慈悲,再补一刀?干脆利落地送他上路,也算是一种仁慈,省得他在这里碍眼。”
“卢西安诺,你的话太多了。”沈琅的语气平静,没有起伏,眼帘半垂,“再靠近一步,我不介意把你,还有你身后那些怪物变为废弃品。”
卢西安诺愣了一瞬,随后露出更狂热的笑容,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什么,连背后的血肉羽翼都跟着颤了一下。
“啊……好可怕的威胁……”他低声嘀咕,呼吸渐重,无法抑制喘息声,“可为什么,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迫不及待想从胸腔里跳出来,献到你面前……”
而那红衣人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态度,眼里只能看见沈琅。见他毫无反应,眼中的期盼之色终于黯淡下去,被更加浓稠的绝望和怨毒所取代。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这一次,沈琅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狼狈不堪的红衣人身上,看得更仔细了些,眉心轻蹙。
对方身上那被怨气遮蔽的能量波动中,隐约透出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没错,是源的力量。
虽然驳杂,且被阴邪的鬼气怨气污染,但那独有的本质没变。
不过说起来——源去哪儿了?
之前从主神系统后台逃脱时,源出手干扰了追捕程序,将他带回这个位面。按理说,他应该也一同返回才对。
难道是遇到了阻碍?还是被主神系统的反制手段牵制住了?
见沈琅沉默,只用那平静得近乎无情的眼神打量自己,原简的情绪几近失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八年的寻找,八年的等待,无数次命悬一线,无数次的自我折磨……难道就换来这样一句……不,连一句否认都没有,只有彻底的遗忘和漠视吗?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怨恨、痛苦、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是小简啊!”
“沈大哥……!我是原简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简啊!”
沈琅的目光微怔,青石村那个淳朴少年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
那个穿着补丁短衫,总是咧嘴笑着,眼神干净得像山间清泉的孩子,与眼前这个断了一笔、满身血污、怨气缠身、状若厉鬼的红衣魔头,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合。
然而,那双藏在血污与扭曲神情背后的眼睛,隐隐透着一丝熟悉的影子。
“原简……小简?”
半跪在地的红衣人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颤,暗淡下去的瞳仁中骤然亮起一抹光芒。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回应什么,但还未出声,就被涌上的血气呛得连连咳嗽,嘴角溢出一缕黑红的液体。
“对……对!是我!沈大哥,你……你想起我了,对不对?”
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靠近沈琅,动作又急又笨。断臂处撕裂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却丝毫无法阻挡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不远处,被斩落的断臂落在地上,断口处快速再生的肉芽似乎受到主人情绪的影响,涌动得更为剧烈,黑红的血肉像腐烂的瘤块般增生,愈发骇人。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我、我……”原简急切地想要诉说,想要将这八年的所有遭遇一股脑地倾诉出来,但纷乱的思绪和强烈的情绪让他语无伦次,难以成句。
他说的又急又快,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被抓走了……那个老怪物……他看中了我的根骨……”
原简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陷入痛苦的回忆,声音也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恐惧。
“把我扔进万鬼窟……做……做药引……好多……好多鬼……每天晚上……咬我……吃我的肉……呜……”
他像是孩子一样呜咽起来,却又很快停住,脸上强行挤出笑容,急于向沈琅展示自己并不软弱。
“没用的东西!好多声音……在脑子里吵……好吵……我、我杀了他!把他的魂……都吃了……”说道这里,他的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透出几分嗜血的快意,“那些声音……就安分多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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