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顷刻间将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原拾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再去看沈琅。
然而虽然头已经转向另一侧,可视线却滞留了半瞬才勉强移开,喉结甚至还不自觉地再次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调整呼吸,并掩饰自己的异常情绪。随即,原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动,语速有些快地说道:“我的衣服给你——”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解开了自己的麻衣。
然而——
“嘶啦——”
又是一声令人尴尬的布帛撕裂声响,原拾的衣衫从领口处径直裂开,一直裂到了下摆,直接撕成了两半,彻底宣告报废。
他的动作略手忙脚乱,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忽略了这件衣物同样经历过万象熔炉的烤炼,只稍一用力,便不堪重负般瞬间崩裂,碎裂成条缕,被他拽在手中,只剩下一些凌乱的布条挂在身上,不足以遮体。
原拾僵在原地。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些碎布残片,一时有些怔愣,大脑还未能完全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脸上神色精彩极了,羞恼、懊恼、尴尬……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兴奋。
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如坐针毡尴尬气息。
原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僵局,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最终只能徒劳地保持着沉默。
沈琅:“……”
原拾:“……”
银白雾气缭绕之间,沈琅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原拾肩膀和胸膛之上。
朦胧的光影之下,他的皮肤上浮现出几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如同灵气流经皮肤时留下的印痕,泛着淡淡的光辉,时隐时现,透着一丝异样的锋锐感。
那并非普通的灵气印痕,不仅锋利而凌厉,还隐隐透着一丝威压,宛如天地法则自其肌肤之上铭刻,带着不可侵犯的庄严气息,仅仅只是注视,便令人心生敬畏。
沈琅并未点破所见,只是轻咳一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些可以遮蔽身体的物件。然而这空旷的秘境之中,除了嶙峋怪石与弥漫的银色雾气之外,再无他物。
“看来,只能先这样了。”沈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可奈何,“还是先找寻出路要紧。”
原拾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手中的布料。他的上衣已经破碎成了布条,但好在裤子尚且完好,总比沈琅此时上下皆空的窘境要好上许多。
他刻意避开与沈琅的目光直接交汇,但当余光扫过对方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时,眉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神色复杂难明。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银雾弥漫的奇异空间中前行。银白色的雾气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沈琅周身萦绕游弋,经久不散,却并不能为他提供任何遮蔽。
随着迈步前进,沈琅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传来的阵阵凉意,那股不适感随着走动不断加深。他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试图无视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灼热视线。
然而,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拾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既炽热,又晦暗,像是在窥探,又像是在挣扎。
那道视线有些奇异,时而凌厉时而却迟疑,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同时注视着他。
前方的光亮愈发清晰起来,穿过一条狭窄甬道,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恢弘古老的地下石宫,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石宫通体由墨色巨石堆砌而成,依山而建,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直接从山体内部开凿而出,与周围的洞窟岩壁浑然一体,浑然天成。
此处的白银雾气浓稠得几乎要化作液体,在石宫周围流转不息,将建筑的轮廓晕染得缥缈虚幻,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殿宇之间的廊道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角度,有些甚至完全违背了常理中的空间法则,让人望之头晕目眩。
整个建筑笼罩在一片微光之中,那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可见的光源,而是直接从石壁本身渗出,如同某种活物的**一般,散发着幽冷的光泽。
“小心。”原拾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一连串诡异的回声。那回声并不像是简单的声音衰减,好似穿越了看不见的维度,带着扭曲的音调,幽幽传回。
他伸出手,略显突兀地扶住了沈琅的手臂。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两人都不由得身形一僵。
温热的掌心覆上沈琅微凉的皮肤,一阵微妙的电流顺着二人接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沈琅能清晰地感受到原拾的手指正在他的皮肤上轻轻颤抖,很好地将对方的紧张传递给他。
原来前方地面凹凸不平,遍布奇异的凹槽,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绊倒。
“这些凹槽……”沈琅目光一沉,低声道,“看起来像是某种阵法残留的痕迹。”
原拾的手仍未松开,指腹仍旧贴在沈琅皮肤上,尽管不算刻意,却也未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他的呼吸比方才急促了些微,嗓音低哑:“……不错,这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聚灵大阵,山外落霞宗的宗门布局,也是依照此阵的脉络走向所建立。。”
沈琅微微侧过头,正好与原拾的目光交汇。后者的眼眸深处,金芒隐隐闪烁,在这幽暗的空间中如两轮藏匿在深渊中的金色新月。
原拾半裸着上身,那些浮现在皮肤上的金色纹路宛如游龙般蜿蜒流转,每一次呼吸,那些光辉便随之震颤,如活物般浮动,与周遭银雾交错。
沈琅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回脚下。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阵法刻痕,沉吟片刻,道:“如此荒无人烟之地,为何需要布置如此规模庞大的聚灵大阵?”
他语气随意,像只是漫不经心地询问,并未真的期待回答。然而,原拾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神色隐隐变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或许……并非是为人所用。”
二人继续向石宫走去。
石宫入口处,巍然耸立着两尊高达十丈的巨型雕像。它们并非传统仙家护法神将的庄严宝相,反而充满了异质与不协调感的怪诞造型。
左侧雕像半人半兽,狰狞怪诞,下肢蜿蜒如龙爪般盘踞在基座之上,上身却布满层叠交错的触须。那些触须末端,都雕刻着一张面容迥异的人脸,有的哭泣,有的大笑,有的狰狞扭曲,更有甚者露出难以名状的扭曲表情,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右侧的雕像则截然不同,整体由无数悬浮的镂空几何体拼接而成。这些几何构造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实际接触,却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完美嵌合。乍看杂乱无章,细究之下却隐约透露出深奥的逻辑,其错综复杂的线条交织成人类无法理解的晦涩符号。
沈琅在右侧雕像前驻足片刻,凝视良久,总觉得这雕像散发出的气息格外熟悉。
直到他换了一个观察角度,那些悬浮的几何形状在他眼前扭曲变幻,他才恍然想起——这分明是他在过去某个副本世界中曾经接触过的外神——道罗斯的显相。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却未说出口。
倒是原拾注意到沈琅的目光在右侧雕像上停留过久,眉头微蹙,淡声提醒道:“这些神祇显相虽已在此驻守千万年,但其威能犹存,切莫轻易触碰。”
沈琅闻言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对这里颇为了解。”
原拾微微一怔,那双金色瞳孔中细碎的新月光辉骤然隐没:“……了解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语调也比往常更低哑,目光无意识地在沈琅身上短暂停留,又强迫自己移开。
沈琅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赤足向地宫入口走去。银白雾气缭绕,他身躯在薄雾间若隐若现,肌肤与光影交错间,流露出近乎神性的冷峻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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