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最初的「显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人类加入了探索真理的行列。
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定义,都令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更深地嵌入现实。它逐渐渗透进物质世界,悄然改变着自然规律,扭曲着人类文明。
人类的观测,让不可知者有了形态;人类的思考,让虚无者有了实体;人类的追问,让混沌者有了秩序。
然而,这一切的显现,终究只是影像投射。
这些形态、实体与秩序,都是扭曲且荒诞的。因为人类的认知无法真正容纳“理”的本质,所能理解的只是它投射在现实中的影子——「显相」。
对于尚未诞生“理智”与“秩序”的世界而言,这份突兀降临的“理”,就如同一滴浓墨坠入清澈泉水,迅速扩散、渗透、蔓延,污染了世界的根基。
自此,天地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每一次对终极真理的探索,每一次对大道的追寻,都将整个世界推向了愈发扭曲的深渊。
修真者的出现更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追寻大道,实则是在将那不可知的存在进一步具象化。
每创一种术法,每次对道的阐释,都让「万相」的影响更加深远。
沈琅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之所以扭曲,正是源于人类对终极真理的追寻。
人类渴望理解世界,却在无意间令世界彻底背离了原本的样貌。
若是按此推论,那么他在无限轮回世界中所经历的一切,所谓的任务、副本、世界观,是否也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显相”?
那个至高无上的主神,又是否也是某个未知存在被观测后的显现?
他来不及深思,因为万象熔炉已经开始与他的意识共鸣,无数扭曲的概念涌入他的脑海,试图将他的理性与人性一并熔化,让他成为新的「显相」育体。
然而在炙热之中,他却感受到意外的熟悉感。
瞬息间,无数蒸腾翻涌的力量在无声中回应了他的呼唤。不是言语,也非文字,而是一种更深、更直白、更本能的沟通方式,超越一切语言和形式的交流。
因为,它曾与他融为一体。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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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琅再次睁开双眼时,周身感官正经历着微妙的重塑。
万象熔炉中那焚烧灵魂般的酷烈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浸润心肺的清冽灵气。那灵气如潺潺溪流,渗入他干涸的经脉,缓缓滋养着几近枯竭的丹田气海。
丝丝缕缕的白银色雾气,在空中萦绕不散,带着淡淡的金属气息,活物般柔顺地掠过他的面庞,涌入体内,每一寸皮肤都被细致地滋养修复。
沈琅环顾四周,方才察觉自己身处一处广阔无垠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洞窟,不如说是一座被掏空的山腹,岩壁呈现出如软玉般的质感,隐隐散发出柔和月华般的光晕。
洞窟穹顶极高,几近无边无际。抬头望去,只能隐约捕捉到远处闪烁的火光,时隐时现。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空间的沉寂。沈琅循声望去,只见原拾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他的身形隐没在暗影里,看不清面容,仅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在那银白色雾气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朦胧而又莫测,平添了几分深沉与冷峻。
“这里是何处?”沈琅沉声问道。
“一座上古遗迹。”原拾缓缓走出阴影,声音淡漠无波,“落霞宗原本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宗门,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势,正是因为发现了这处秘境。”
他抬起一指,遥遥指向头顶:“这秘境每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唯有内门的亲传弟子方能有资格进入其中。”
沈琅凝视着他片刻,又问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原拾的身影笼罩在月华般的光芒与银雾交织中,神色愈发显得深沉且难以揣摩。
他低垂目光,手掌缓缓摊开,只见一缕金色灵气从掌心浮现而出,金光耀目,如刀锋般透着锐利,竟带着一丝不属于此界的异样质感。
“明微长老看中了我的金灵根,”原拾冷漠疏离,带着一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淡漠与沉重。
“他说,我的灵根纯粹至极,百年罕见,是无价之材。因此,他将我投入了炉火之中,将我的**与灵魂一并淬炼、升华,企图让我脱胎换骨。”
声音落下后,原拾沉默了片刻,又道:“至于我如何出现在这里……连我自己也不甚明了。”
沈琅静静看着他,并未立即追问细节。他垂眸沉思片刻,目光转向洞窟深处,低声说道:“此地既是秘境,应当会有出口。”
说着,沈琅便欲起身。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只听“嘶啦”一声轻响,他只觉身上一轻。
沈琅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粗布麻衣,竟寸寸碎裂,瞬间化作粉末般飘散而下。
这件简陋粗糙的麻衣早已在万象熔炉的炙烤中变得脆弱不堪,如今随着他的动作骤然牵扯,再也难以支撑,转瞬化作了纷飞齑粉。
不过眨眼间,沈琅便已赤。身。裸。体地暴。露在这片地下秘境之中,衣物尽数消散,无片缕遮身。
银白雾气缭绕于周,但未能起到任何遮掩作用,反倒在薄薄光辉的映衬下,愈发显现出那充满力量感的躯体。
他肩背的线条流畅分明,腰际收紧而有力,修长的双腿绷出了结实的肌肉曲线。
此前血肉触手留下的红痕尚未褪去,隐约在他的胸膛、腰腹和大腿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印记,宛若被刻下所属标记的猎物。
这一切,都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之中。
沈琅的身形骤然一僵,显然未曾料到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饶是他心境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态。
毕竟,任谁骤然之间不着寸缕地展现在旁人面前,怕是都难以保持镇定自若。
四周一时静谧得只剩下雾气流动的轻微风声,以及原拾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第147章
寂静, 在空气中蔓延。
秘境内空旷寂寥,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别无他物, 更遑论找寻任何可堪蔽体的物件。
然而, 在这份过于寂静的环境里,原拾骤然凝滞的呼吸声却格外清晰。
他的呼吸旋即变得急促沉重,胸膛也随之起伏, 幅度比先前明显加大。
他垂眸望着地面,眉宇紧蹙, 脸庞线条因刻意压抑的情绪而绷得更紧,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一路蔓延至耳根。
可尽管他强迫自己目光下垂,试图不去直视那具对他影响过大的躯体,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游移, 僵硬地、缓慢地、贪婪地向上游移。
他的目光普一触及沈琅的身体,便再也无法轻易移开。视线艰难地掠过沈琅赤裸的双足,流畅的小腿线条,结实匀称的大腿, 优美流畅的腰线, 紧实的腹部, 最后停留在那对饱满硕大的……
他的瞳孔骤缩了一瞬,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发出一声干涩的吞咽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尽管理智在警告自己移开目光,但身体却诚实地向前倾去,像是想要再靠近些,再看得更真切一些。
那些印记, 是谁留下的?
原拾眸色深沉,那些碍眼的红痕如针刺般扎进他的神经,激起他本能的排斥与躁意。
喉间泛起一丝燥热的哑意,有一道细密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让他去覆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痕迹,在那具躯体重新刻上属于他的标记。
心绪翻涌之间,他拼命想要移开目光,然而此刻的目光却如同被禁锢在沈琅身上一般,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与自身的意志角力,耗费了十成的精力。
原拾瞳孔深处,金芒隐隐闪烁,如同沉于深潭之底的碎金,在幽暗中折射出异样的光辉。
“咳。”
沈琅蓦然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股弥漫在二人之间的诡异沉默。
“还是先找出口要紧。”他刻意侧过头,避开原拾过于灼热的目光。语气尽量保持一贯的平稳,但仍能听出语气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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