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孟初的声音有些虚弱。
“这是老的报销流程,”对方说,“我们刚上线了新系统,你去新系统里重新提交申请吧。新系统不用盖章,线上就能走完流程。”
“可是财务说……”
“他们可能还没同步。”
那你们就同步啊!大冷天的,耳朵都快冻掉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科研院,产研院,财务处,像是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信息要走几个光年才能传过去。
外面已经能足不出户过完一生,而林大这台吱吱呀呀的老机器,好像还活在上个世纪。
孟初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好的,谢谢。”
行,他从头再来。
等他迎着北风回去,在新系统上提交完申请,已经过了大半个下午。
快吃晚饭了,正经科研一点没干。
脑内再次浮现出异样感:今天不该诸事不宜的啊?
他决定,在晚餐之前,先去跑几次仿真,安慰自己今天还是干了活的。
然而,他还没走进实验室,就迎面碰上今年新带的研究生。对方神色匆匆,面色惊惶,灰败的脸恰似窗外雾霾的天空。
“孟老师,”他说,“服务器坏了。”
孟初的心猛地一沉。“哪里坏了?”他抱着侥幸心理问,“CPU?内存?芯片?”
学生沉重地摇头。
要是坏的是硬盘,他就从窗户里跳下去。
“是硬盘。”
算了,二楼跳不死人,腿骨折了,项目谁赶呢?
孟初把一口血小板不足的血咽了回去。“那前几天的实验数据呢?备份了吗?”
学生又沉重地摇头。
孟初用手撑住桌沿。他们会定期备份,但指望这个频率是每天,那不现实。
“它上午还挺正常的……”
孟初摆了摆手,学生让开了路,他迈着苍凉而悲壮的步伐,走到屏幕前,又确认了一遍。
心彻底死了。
上天饶他一条生路吧!
事情糟得不能再糟了,他们立刻换了新硬盘,但除了几个重要参数,其他数据都不记得了,只能重新来过。
他使劲揉了揉后脑勺,想消除接踵而来的疼痛,最终叹了一口气。
赶工吧。
谁说人要一定吃饭呢?
从下午到晚上,他没从屏幕前抬眼,想尽快补足丢失的数据。
直到楼里逐渐寂静,办公室的灯一盏盏熄灭,颈椎和背叫嚣着疼痛,他才回到办公室,仰倒在办公椅上,长出一口气。
天花板上的灯管还是一样老化,一样照明不足,一样让他觉得眼睛要瞎。
可是有哪里不对。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异样感又冒了出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事?
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那简单的碰撞都像命运之神的叩问,沉重打击着孟初的精神状态。
又是谁……又有什么事?
“请进。”他有气无力地说。
门打开,一阵淡淡的柚香飘进来。
“还在忙吗?”
微电子的教授们不会用古龙水,也不会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孟初猛地一震,直起身,看向门口。
对方微微一笑,替他关上门,走了进来,发梢险些擦到门框。一部分是因为个子太高,一部分是因为摩丝太多。
即使在线下见过几次,车站广告、商场招牌上的照面更是数不胜数,那张脸的视觉冲击仍然强烈。有一瞬间,孟初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奇怪,荧幕上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里,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办公室地址。
看他茫然的表情,对方举起手机,晃了晃。
“我想你应该是太忙了。”
孟初回过神来,打开手机,震惊地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
设备故障之后,抢修电脑、赶实验,麻烦一件接着一件,他都没来得及看手机。
五个未接来电后,是一条未读消息。
民政局马上要下班了,我在校门口等你。
孟初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海马体细胞集体哀嚎。
结婚!他今天本来是要去结婚的!
作者有话说:
1、本书有副cp,副cp的其中一个是受的弟弟,调性是狗血三角恋。在本书中后期,副cp的篇幅很多,偏群像。
2、从书名可以看出来,本书会把职业重心放在高校,所以攻的娱乐圈身份大部分时候是背景板(其实我想写娱乐圈想写得抓耳挠腮,但我不太会)。
3、各个高校规章制度环境不同,受的经历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第2章 术语
【术语:被大量应用于职场文中,用来昭示主人公的专业性(显摆作者的眼界)。<例句:术语的逼格,往往与生僻程度成正比。>】
五点早就过去,今天婚是结不成了——据付关山说,这可是他找了什么“大师”算出的黄道吉日。
孟初一向习惯别人失约,今天失约的居然是自己。他望着桌面的时钟,陷入巨大恐慌中。
付关山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只好延迟一天了。”
“不……不好意思,”孟初装模作样地收拾东西,用余光观察面前人的脸色,“我上课的时候把手机静音了,然后一直没打开……”
付关山交抱双臂,面露担忧:“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来办公室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转着电影里的那种悲剧,我真害怕,万一你……”
“抱歉……”孟初头痛起来,脑子一糊,眼睛也不好使了,钥匙怎么也找不到。
“万一你突然想明白了,”付关山压低了声音,“要逃婚呢?”
孟初愣了愣,抬头望向他。
对方弯下腰,探身过来,从一叠文件下面勾出钥匙,轻轻一抛。
孟初还在发愣,好在对方准头很好,很容易就接住了。
付关山脸上的忧虑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摆明了刚才只是逗他而已。
“想着自己要被抛弃,连晚饭也没心情吃,”付关山靠在桌边,略微低头看他,“请我一顿吧,孟教授。”
孟初眨了眨眼,慢慢把钥匙揣进兜里,从他身边绕过去,走到门口。
“副教授。”孟初说。
付关山愣了愣。
“我是副高职称,这么叫有点歧义,”孟初说,“还是老师这个称呼比较严谨。还有,我不会悔婚的,我都在婚前协议上签过字了。”
付关山张了张嘴,有一种接不上话的彷徨。
“你想吃什么?”孟初拿出手机,点开APP,“日料?韩料?东北菜?粤菜?学校附近好吃的不多,你说一个范围,我发给你几个选项,让你参考吧。”
“我相信你的眼光,”付关山说,“给我一个盲盒,期待一下吧。”
说这话时,他试图投出那种粉丝称为“沦陷因果律武器”的眼神,据以往经验那可是百战百胜,可惜对方没抬头,忙着浏览美团页面,努力给他找餐馆来将功补过。
“你不是在林城长大,还到这儿上大学的吗?我才刚来一年,哪有你清楚,”孟初觉得这项任务很艰难,“而且,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我不能擅自推断。这样,我把评分、菜单和好评差评各发一份,给你参考。对了,你是不是不能在大堂吃饭?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要有包厢的话,还可以排除……”
“东北小馆!就选东北小馆!”
坐在东北小馆的包厢里,孟初让付关山看菜单,继续用蜂鸟振翅的频率疯狂道歉。
付关山叹了口气,感觉图片上的锅包肉失去了光泽。“真的没事,”他放下轻快的语调,郑重得像电影节发表获奖感言,“只要站在对面宣誓的是你,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孟初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沉默了两秒,说:“我查过民政局的流程,宣誓不是必须的,交个照片,结婚证打印出来,就可以走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最近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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