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楼下,齐椋按捺着焦躁,跟他道别,刚要转身,却被人拉住了。
“你跑什么?”他说,“我还要你一起见呢。”
齐椋望了眼二楼,窗户是黑的,寂静无人。
他疑惑地望着对方。孟寄宁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两个猫罐头。
“给,”孟寄宁递给他一个,“待客礼数不能缺。”
齐椋僵了一会儿,伸手捏住罐头,心里沉甸甸的。
孟寄宁蹲了下来,打开罐头,循着香味,小猫的脑袋探出来。
齐椋犹豫了一会儿,也蹲在他旁边。小猫对齐椋的味道比较熟悉,大着胆子走过来,开始舔罐头。
孟寄宁笑出了深深的酒窝。
“每次看它们吃饭,都觉得好治愈。”他说。
他望着吃成花脸的小猫,齐椋望着他。路灯下,两条长长的影子中间,聚拢着一团团耸动的小球。
有两个罐头的贿赂,当孟寄宁再次伸出手时,小猫就没躲,看样子是天性亲人的猫德模范。
齐椋望着这个景象,很不忍心打断,但他必须得回去睡了。
他轻轻地向孟寄宁告别,手攥紧又松开,重复多次,最终还是转过头,说:“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孟寄宁低头撸猫,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条长长的影子走了。孟寄宁望着小猫,笑了。
“那个哥哥没有钱,”他用耳语的音量说,“你们别缠着他要罐头哦。”
这是个毛茸茸的夜晚,孟寄宁躺在床上,几个月以来头一次,在没有酒精的帮助下,沉入了梦乡。
第42章 附录五
接连几天,他们都一起喂猫。
几个罐头的贿赂后,狸花橘白们认清形势,毅然抛弃前送饭人,绕着孟寄宁的裤腿蹭来蹭去。
齐椋看着蹲坐在地上,挠着几个叛徒的孟寄宁。在一众老旧、破败的招牌下,他像是个融进灯影的梦。
“方便让我上去吗?”齐椋问,“我有点东西想给你。”
孟寄宁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站起来,审视了他一会儿:“你终于肯进我房间了啊。”
齐椋躲开他的笑容,远远望向黑暗中的那扇门。
孟寄宁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包括哥哥送的那一盏,过分隆重地邀请他进来看看。
齐椋没有费心观察陈设,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满是划痕的U盘。
“我……”齐椋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我录了你的歌。”
孟寄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把U盘插进电脑,看到几个排列有序的文件夹,有音频也有视频。
“等会儿,”孟寄宁指着其中一个问,“这个为什么叫‘如歌的旅程参赛作品’?”
齐椋指向下面一个文档,那一刻,他们两人的手靠得很近:“这是我整理的几个征集歌曲的原创音乐比赛,我觉得这首很符合‘如歌的旅程’的主题。”
孟寄宁扭过头,盯着他。
“我听过前几年的获奖作品,”齐椋说,“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孟寄宁打开音频,乐曲流淌出来的一瞬间,他一惊:“音质挺好的,你买了外置声卡?”
“嗯……问一个朋友借的。”
他顿了顿,又打开视频。模糊的霓虹光晕里,浮出半圆形舞台的轮廓。
毕竟是业余的摄影师,画面一时对不上焦,然而正因如此,歌手被包裹在朦胧的光柱里,有种神性美。
忽然,吉他的和弦炸开,画面拉近、变得清晰,霓虹灯管恰在此刻闪烁两下,在他侧脸投下蓝紫色的光斑,宛若泪痕。
在这个视频里,每一帧,每一刻,画中人都美得无与伦比。
进度条走到最后,屏幕暗下来,映出两人的脸。
很久之后,齐椋直起身,像是要告辞:“我拍过录过的都在这里了,你想开个社交账号,或者寄给公司,都可以。”
孟寄宁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没日没夜的奔波中,挤出时间,去租赁设备、寻找拍摄角度、制作视频的,他不敢想象。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齐椋说,“你不该待在这里。”
孟寄宁是属于舞台的,他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而这舞台绝不是一个偏僻的、灯管坏了一半的简陋酒吧。
他只需要一个契机。
而自己,只需要帮他找到那个契机。
至于之后……
之后,就不是他这种人需要考虑的了。
齐椋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一双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僵了僵,缓慢地转过头。
孟寄宁望着他,眼里涌动着某种捉摸不定的情绪,良久,开口说:“答应我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齐椋不会答应他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了有名的歌手……”孟寄宁说,“你来做我的经纪人,好吗?”
齐椋注视着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热度。
顿了顿,胳膊上的那只手抬起来,伸出小拇指。这动作很幼稚,孟寄宁的语气却很郑重:“答应我。”
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齐椋缓缓地抬起手,勾了勾他的:“好。”
那天晚上,孟寄宁的歌声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齐椋远远地、静静地望着他,偶尔,也扫过酒吧里的客人。自从抢吉他事件之后,他总留心着店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目光滑到吧台另一侧,齐椋发现一张熟面孔。
那个清俊的年轻人、孟寄宁的哥哥,又来了。
他仍然点一杯不合时宜的蔓越莓汁,今天大概是附近有什么活动,酒吧人异常多,他左顾右盼,始终找不到座位。齐椋看他为难地转了好几圈,在吧台的一个客人走后,赶紧招呼他坐了过来。
“谢谢。”对方说。
就这么一句,接下来,对方没有攀谈,只是望着舞台上的孟寄宁。有几个客人过来搭讪,他慌慌张张地拒绝,摆手摆出了残影。
齐椋这才发现,他无名指上带着婚戒,不觉感到好笑,上次太烦躁,竟然连这么明显的标志都没看见。
孟寄宁显然也看到了捧场的兄长,表演结束,立刻跑了过来。“哥,今天有空过来了?”
“嗯,”孟初说,“你不是让我有空就来听吗?”
孟寄宁笑出了酒窝:“谢谢哥。”
“顺便跟你说件事,”孟初说,“我给你买了把椅子,可以调高度,你屋里那个太矮了,和桌板不匹配,整天这么工作,颈椎要出问题的。快递大概明天到,你十点在家吗?”
孟寄宁愣了愣,随即点头:“在的。”
“行,”孟初看了眼时间,“我明天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孟寄宁忙把吉他收起来:“那我送送你。”
孟初停车的地方离酒吧有段距离,已经入夏,即便是深夜,风也带着温吞的热。
孟寄宁走在孟初身旁,离了酒吧的喧嚷,谈话也变得清晰起来。
“最近还好吗?”孟初问,“这地方你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能适应吗?”
“挺好的,”孟寄宁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毕业以来,这是我最轻松的时候了。”
孟初望着他。背着吉他,穿着宽松的T恤,他看起来还像那个校园里的少年。
“再说,”孟寄宁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我不是一个人。”
孟初转过脸。
“吧台后面那个帅哥,你还记得吗?”
孟初回忆了一下,确实,有个高个男人很出众。
“那是我喜欢的人。”孟寄宁说。
孟初想了想,问:“他是酒保吗?我白天也见过他,爆胎的时候。”
“嗯,他白天是拖车司机,”孟寄宁说,“他家里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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