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医生是做错什么了吗?”
眼光森冷,看着楷楷的母亲,对方也许是被林远琛的气势吓住,神情有些呆滞,并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没有,那我们两位医生需要一个交代,”说到这里,他看向PICU的主任,“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看了一眼陆洋和江述宁。
回到九楼,关珩本来正抓着零碎的一点休息时间,手上一边提前配着等会儿要给病人换的药,一边跟同样在工作的两位护士聊着新开的酒吧,看到跟在林远琛身后进来的两个人后瞬间眼神一变,但也镇定着,手上迅速开始准备消毒清理的棉签和药品。
“关珩你先帮述宁处理一下,陆洋先跟我过来,我要了解一下情况。”
关珩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又看了看林远琛,只好点头答应领导的安排,但忍不住嘴里还是碎碎念叨,都这样了还不让他先把两个人都处理好,还要了解情况,真是无情。
陆洋有些忐忑地跟着林远琛进了办公室,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林远琛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又从沙发上拿了一个软垫,才转过身指着座位,对他说道,“你先坐下来看难不难受。”
一下子脸都涨得通红,陆洋尴尬地站在门边,有些进退两难,但在林远琛目光威慑下,还是缓缓挪了过去。
拿的是跟之前不一样的药,拧开之后,有清凉的药草气息,有点像跌打药酒。陆洋磨磨蹭蹭地坐下,挤压的钝痛感还是让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远琛拉过自己的办公椅坐在他面前,把药酒倒在自己手掌上搓了一下,“袖子往上卷,手伸过来。”
药酒揉搓在仿佛每根经络都在疼痛的手臂上,皮肤都热热的,隐约又渐渐升起一阵清凉,扩散开后的确是好受了很多。
一直沉默无语,视线也仿佛是刻意别开。
林远琛的手掌要比他自己的大一点,陆洋无数次见证过这双手技术的高超,也领教过这双手的狠厉,现在林远琛的手心发烫,不断地缓和着自己手臂上的抽疼,过了一会儿,林远琛看他脸上表情没有那么痛了才停下动作。
“干嘛不在家里休息?”
一句问话打破了安静。
“今天楷楷第二次会诊,我想来看看情况。”
“现在必须靠大量的药物去冲,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撑过来,”林远琛把药瓶的盖子盖上,“父母作孽,孩子遭殃。”
陆洋望着他的表情,想到母亲的事一时心里也有些混沌,但一丝怎么也不肯低头的偏执和倔犟,还是让他鼓起勇气就开口道。
“老师,今天我爸打电话给我了,我觉得......”
“陆洋。”
林远琛叫着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语,站在办公桌旁用湿纸巾擦着手,目光深深地望了过来。
“你在这件事情上所谓的自尊,真的比你母亲的健康,比她能够接受更好的治疗要更重要吗?”
陆洋语塞,又听林远琛继续说道。
“还是你对我或者对过去那件事无法释怀的怨恨,要比你自己的妈更重要?”
“不是!”
像是被激怒一样,陆洋否认得很急,语气也带着激动。
“我并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的人,我本来也会回去亲自确认她的情况,有必要就一定会劝说她来上海治疗。我只是觉得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我不愿意麻烦别人,我也能够自己处理好,老师不应该没经过我直接跟我的父母联系!”
即便是面对年轻人的不满愤懑,林远琛也还是很淡定。
“那我是在害你吗?”
没有回答,陆洋别过脸看向室内白花花的墙壁,脸上分明还是带着气恼。
“回答我,我是在害你吗?”林远琛还是坚持问着。
“...不是,”鼻尖又是一阵微微的酸意,陆洋忍着动作牵带肌肉时的痛意,站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师长,“可是我有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老师的方式。”
说罢,还是对着林远琛微微欠了欠身。
“但谢谢老师愿意帮我。”
紧咬着牙,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陆洋准备出去,却突然被林远琛叫住。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冷硬得像是数九寒天结在屋檐下的冰锥,句句都是质问。
“我还是那句话,你口口声声叫我老师,叫我师父,你真的有把我当老师当师父吗?”
“你遇到问题困难,迷茫的时候,你有把你心里想的坦诚地告诉我吗?留下来读博这件事情你犹犹豫豫,你有告诉过我原因吗?有告诉过我你在担心什么吗?”
“你说你接受不了我的方式,我知道我这次打你打得很重,但是在用这种方式之前,我有没有认真地问过你,有没有关心过你?有没有表达过希望你跟我好好谈谈的意思?”
陆洋被他一句一句砸得怔愣,而林远琛的双眸带着没有任何掩藏的怒火和伤怀,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可是每一个字都宛如吐在锋利的刀尖上,被割得支离破碎。
“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松动,始终没有改变想法,不肯回头,也并没有重新真的把我当做你的老师你的师父,甚至......”林远琛说到这里,也语气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甚至从来没有。”
“...我...我不是这样的......”
林远琛现在的姿态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也依旧要撑住姿态和尊严的狮子,他没有再看陆洋,转过身只是冷冷地说道。
“出去,把药也拿出去,等你自己想清楚,我们再谈。”
——————————
晚间。
吴乐踏进科室时就听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急匆匆东西都没放下,衣服也没换,就冲到办公室并没有找到陆洋的身影,但在PICU外的值班室里,还是有些惊讶地看到了照常过来看病床记录的江述宁。
脸上细细的两道血痕已经结痂了,侧颈也贴了创可贴,江述宁还在听两个值班的专硕住院医们吐槽着最近考试时间的安排,看到吴乐来,看了一下时间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楼上晚交班还有一会儿呢,怎么来这么早?”
吴乐走进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师兄,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说着江述宁还指了指一旁的住院医,笑道,“她们两个还吐槽我贴个创可贴在脖子上,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那陆师兄呢?我刚才没看到他。”
“他也没事啊,他刚才还在病房忙呢,说不定回他自己的值班室休息了吧。”
放下心,吴乐坐一会儿也和他们聊了两句,离开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外面绕了一圈,才发现了坐在监护室外面等候区角落里的小欣。
她手里正握着一个手抓饼吃着,身边放着一瓶矿泉水,吴乐翻了一下自己背包,里面还有一盒牛奶和一个在罗森买的巧克力面包,便拿着走过去,坐在了小欣的身边。
小女孩还是拘谨的样子没什么改变。
“小欣,妈妈呢?”
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小女孩只是一直低着头啃着手里的晚饭。
“姐姐这里有刚买的牛奶和面包都给你啦,你今天还睡在医院吗?爸爸呢,怎么也没看见小欣的爸爸?”
无声,无回应。
小孩子比之前要难搭话了,吴乐也没有勉强,把东西放下又跟孩子说了一句,不要乱跑就不继续打扰了。今天发生那样的事情,家长的情绪肯定不好,对孩子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吴乐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回去科室准备上班了。
走过走廊,在电梯间巨大的窗户前望出去却看到对面行政楼楼下莫名有些熟悉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应该是楷楷的母亲。
家人有在医院就好,吴乐稍稍放下心,走进了电梯,
女人沿着医院行政大楼前花坛间的小路走回了侧门,面容有些失神,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的恍惚,她走到侧门前的台阶旁坐下来,有些凌乱的头发也没去整理,好几缕发丝从黑色的抓夹里散落在脸侧,脸色憔悴微微发青。
上一篇:老师,接委托吗?
下一篇:病美人被豪门大佬强宠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